哭灵

又是一个见花烦花，见物烦物的日子，何况外面一直不停地响着悼念死者的悲鸣声。摸东看西，无味，还是无味，巧遇友闲逛至此，便欣然约我前去观看死者埋葬前的哀悼场面。我怀着消磨时光的踌躇心理随其前去。

知道“哭灵”一词是在初中时，在一篇台湾小说中看到的。说是儿女流不出泪，就掏钱找人来哭。这一习俗不知何时传到内地，想到今天第一次要亲临此境地，总有些惶恐的味道，洒在原本无缘无故的愁闷上，别是一翻苦楚在心头。

远远的，看热闹的人群黑压压一片。怎样的一个热闹场面？正是中秋的午后，本该是温顺凉爽的天气，因了人口密度，周围显得格外闷热。不一会儿，我已汗流浃背。就在这当儿，听说死者三儿二女，全都在新疆，隔着遥远的时空，平时不能尽孝，老母去了，又是由于隔着遥远的时空，还是不能尽孝，最后陪一陪母亲，只回了二儿一女，为了缺补孝道，慷慨解囊，大办特办起来。也因此，吸引了众多的观赏者，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高价请的哭灵者是位三十多岁的女子，但见她立在人群正中的一小片空地中，一身白孝衣，头顶白孝帽，戴着白孝花，脚穿白孝鞋，边表演边唱，一声一亲娘，一声一试泪，直唱得声音沙哑，哭得气绝肝断。

我听着充入耳口的哭声和围观者对这阵势的品头论足声，心里时酸时涩着，没等结束就找借口告友逃了。我不知道死者是否面含微笑欣慰地看着儿女为她亲手策划的这一切而安然长眠，我是真切地触目惊心的，为哭灵者，为儿女者，为死者。回家后，辗转反侧到深夜，仍迟迟难眠。为了钱，哭，尚且假哭得清泪横流，其它的，在钱的魔力下，可谅其表演功底的厚实了，而我尚且练达不到此境，也难怪时时碰壁，贫穷潦倒，形影憔悴了。

当夜，接连几天整日整夜扩音器传出的悲鸣声和喜剧性的豫剧唱腔终于消声匿迹，只剩残渣混和在空气中，随着漫进身心的清凉凉的风回旋着。我不禁打个冷战，借着清凉的月光，弯腰随手摘下一朵黄黄的开得正艳的美人焦，漫不经心地一点点撕碎，丢在朦胧的夜色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很多的东西似要全部叹出。身心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