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九十年代，没有《非诚勿扰》，好像也没有相亲大会。我居住的农村年青人相亲低调到隐秘，偶尔有高调的，那也是早对上眼走走形式而已。我就参加过一回相亲，但我不是主角。

主角是教我防身术刘爷爷的孙子——刘小斌。小斌年幼丧父，母亲改嫁，小叔小婶把他抚养长大，由于青春期的判逆跟小叔小婶闹翻，就跟爷爷奶奶过。二十岁的他聪明、活泼、可爱，爱玩爱闹，特别有孩子气。刘奶奶操心得不得了，巴不得他早日成家，整天里东打听西寻访给他找对象。我在他家的一天，赶上小斌不肯跟二叔去相亲。刘奶奶就找我，要我劝他陪他去相亲，理由是我懂礼貌、见过世面、比较沉稳干练，只要我在，小斌总跟着我屁股转，而且很听我的话。我答应试试，不想小斌就同意了。于是刘奶奶千叮咛万嘱咐，安排我带着他以走亲戚的名义相亲。

相亲的那天秋高气爽。奶 奶逼着小斌换了一身新衣背一大包礼品，嘱咐我这个当哥的多多关照，我们就踏上相亲的旅程。走的是山路，上上下下忽高忽低，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我问他见过女孩没有，他说没见过，倒是她爸经常路过他家进来喝茶小息。听说她家姐妹四人，没有男孩，二个姐姐已出嫁。我又问相亲怎么不开心呢？他答之所以去相亲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奶奶的唠叨，也不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上门喝茶、跟爷爷奶奶嘀嘀咕咕，爷爷奶奶忙里忙外忙下酒菜。

经过打听，我们走进了一户竹林环抱的人家。门前栽种着桃梨，房子青砖灰瓦，家里收捨得很干净，陈设摆列也很讲究，看得出家境比较殷实。男主人早早在家等待，很客气地迎我们入座，敬茶敬烟。我们一一谢过，男主人很关心地问爷爷奶奶好，家里大黄狗是不是下崽了。不多久，又来了四五个女人，有姑有姐，我们一一招呼，想不到男主人如此慎重。聊了半天，我还搞不清谁是相亲的女主角，只感觉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溜来溜去，如坐针毡。厨房传来声音叫男主人帮忙的时候，走来二个女孩。“三丫头、四丫头、二位小哥，你们年轻人聊，我去厨房帮忙。”好嘛，千呼万唤始出来！四丫头提议到房间坐坐听听歌曲。落坐在房间沙发上，听谭咏麟深情的歌唱，我感觉自然得多。“你家的竹林好漂亮啊，我去看看。”我向着四丫头说丢给小斌一个眼色就起身了。

“汪哥，汪哥，吃饭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小斌叫喊着来到竹林。我笑他，认识二年了，第一回叫我哥。他说少臭美，都是奶奶逼的。我们来到堂屋，酒菜已上桌，好丰盛。男主人还喊来了住附近的大女婿陪酒。好歹我们酒量还可以，可有奶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喝多的指导思想，委实不敢喝。在他们热情的劝酒词里，着实考问我们不少东西。好在我们还能喝点，能东扯葫芦西扯瓜，好不容易等到男主人喊话“盛饭来”。酒足饭饱，男主人又摆上茶，他的大女婿可能侃了，加上我的插科打诨，满堂笑声。

看看到下午一点多了，我示意小斌好告辞了。男主人把我们送到门口“再来玩”道别。回家的路上我问小斌“怎么样？”他说：“长得还可以，就是暴牙不好，不喜欢。”我不仅是不喜欢，我甚至有点厌恶，厌恶她暴牙红唇，说话拿腔捏调，走路装模作样。可我隐忍者不告诉小斌我的感受，违心地说“还可以吧。”回到家，一五一十地跟奶奶汇报，奶奶说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就看三二天礼品退不退了。我心里想，要是礼品不退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小斌又没看上，嘴上可不敢说。

不多久的一天，我在街上走着，冷不丁有人猛拍我后脑。“狗日的，那个叫你去相亲！”“哎——哟哟······”转过身来 只见一个手缠绷带挂在脖子上的小伙因受到我的还击倒在地上哀嚎。“找死啊！你谁呀？”我怒目而视。“三丫头是我女朋友，你插什么杆子？”从他披散的长头发间透出怨恨的眼光。“三丫头······哦，就那个暴牙女的，老子是陪人相亲，人家看不上你女朋友。滚！”说完头也不会地走了，留下那小子愣在原地。

春节了，我看望爷爷奶奶。奶奶叹息着

告诉我，礼品二天后就退了，人家姑娘看不上小斌。小斌受到很大打击、伤害，相亲提都不能提了。小斌高兴地告诉我，奶奶再不逼相亲了，只是有时独自叹气，念叨年轻人都不听话。我打趣他，只要喊哥，相亲还陪他去。他嚷道：“滚你个小汪，有多远滚多远！”

那时相亲是那么含蓄，令人羞羞答答哭笑不得，可不比现在这么直白，找人摇旗呐喊雷人不断 。我离开故乡已多年，也不知我的弟妹们如今怎样上演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