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我拿什么去与你纠缠?
从睡梦中惊醒后再也难以入眠,索性冲了杯浓咖啡品味起夜色来——但除了网络上依然人来人往,身边的沉寂有些让人窒息。昨天是老人节,我给父母打了电话,也问候了年近九旬精神矍铄的奶奶。今天,是他60岁的生日——岳父,一个平凡、纯朴的男人,一个日益临近生死边际的父亲。
从发现不治之症到现在,已然过去了四月有余。病情的起起落落让我与伊人在煎熬之中从脆弱变得坚强起来,所有的幻想也只能用现实的眼光去缝补。平日里,我也有过关于生死的思考,那不过是一种对终极价值的剖析;而现在,岳父脑海中关于生死的判断却像一条毒蛇,随时都可能见血封喉。无奈的是,我们只能看见这条毒蛇的影子,却无法捕捉到它的踪迹。
死亡究竟是什么?有生命的人谁也无法去准确诠释,但死亡应该是一种存在方式,一种玄妙的王国空间——在生存时空里,人们或许只能够感受到一种近似于死亡的瞬间。生命究竟是什么?这不是一个值得纠缠盘问的命题,但生命与死亡确实没有特别明显的界限——当人没有了牵挂的时候,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而心底藏着深深的牵挂时,生命的无奈又是那样的悠长令人心颤。
伊人是个无忧无虑知足常乐的女人,不是我的“怂恿”和为长远计,她是决然不会去攻读博士学位的。虽然不乏天赋,但做一个贤妻良母却是她最向往的选择。自从岳父的症断逐渐被证实,伊人变得心事重重、无心于学问起来。从伊人头上连续发现的两根银丝,几乎让我心碎——我无法找到调侃的语言以掩盖内心的慌乱。在考验面前,女人总是表现出惊人的意志力,往往主动去扛那些足以压碎身板的生活重负。
据说有三种途径可以成佛:一是最基本的也是最广泛的,即苦苦修行;二是从佛经里寻觅和参透;三是人生的顿悟。成佛以后,精神开始可以与肉体分离,即使生命没有结束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精神的飘然。人的死亡无非也分为三种:一是无疾而终,这是绝大多数人所期望的;二是意志选择,这是一种对生命的理解和表达;三是疾病、事故等,这是一种无因无果的无奈。在无法预知死亡的归宿时,死亡是令人迷惘的;在没有了却生的希冀时,死亡是令人恐惧的。
伊人准备去定做生日蛋糕,相信蛋糕的香甜会让我们全家沉醉而淡却沉重;昨天女儿弹奏的《祝你生日快乐》很熟练,今晚在燃起红烛时,那首曲子应该是动人的。伊人和女儿还在睡梦里,我先道一声: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岳父这几天的咳嗽声少了许多,或许是新的药方有些效果。我真不知过些时间他回乡下后,我和伊人听不见他的咳嗽声会是怎样的牵挂和担忧!如果可能,我们愿意听这一声声让人心如刀切的咳嗽声,哪怕是听十年、二十年!
补记:这是写于前年的文字。如今岳父作古已然两年有余,清明将至,或许我和伊人都没有时间去他老坟前祭扫,但岳父的音容笑貌,恍如昨日、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