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昆曲：有一种生活叫昆曲

朋友是搞戏剧的，他送了我一本于丹的《游园惊梦：昆曲艺术审美之旅》和一套青春版《牡丹亭》的dvd。为此我暗想，“秀才人情”，读完后写篇读后感，为聪慧的于丹，为他的赠书之谊。

昆曲我是知道的。作为苏州人，小学三年级就接触到了。那时正有苏昆剧团到学校招生，平日里听的只是弦索叮咚的评弹，偶尔听说昆剧，是个陌生名词，便一下子记住了。还暗想，或许昆剧是昆山的地方剧种？但没有人告诉我。直到初中，看了一出昆剧《十五贯》，当时印象很深刻，诺大的舞台，没什么道具，就靠两个演员在那里唱和演，虽然听不太懂，故事却约略知道，感觉那唱腔跟京戏很相似。以后，随着时间轻轻流淌，却是昆曲的真空地带。

《牡丹亭》我也是读过的，每当读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等很多典雅清丽的曲辞时，便平白地口齿噙香起来，感受到无限春光一样。《红楼梦》中黛玉在梨香院外隔墙听得这一段，心动神摇起来，思想刹时也在青春的盛宴上徘徊游移，仿佛有人泄露了她的心事，那一刻真不知是谁在游谁的园，是谁惊了谁的梦。电影《游园惊梦》中依稀有一段袅袅的昆曲，这才知道，我们读的那些优柔雅致的词藻原是这么唱的！后来，我在留园的涵碧山房邂逅了盛装的杜丽娘和柳梦梅，他们白衣翩翩，水袖轻扬，玉指纤纤，唯美的身段用写意和抒情的舞姿相交，婉约绕梁的声音峰回路转地唱出，那一刻，仿佛强行阻断了外面明晃晃的骄阳，割断了浮杂的心跳，我下意识地屏住了气息，一任自己被牵引被沉醉而回头看到了岁月对岸的风景，那份美，美得触目惊心！怪不得青春版《牡丹亭》是那么轰动！

对现在的人来说，在剧场里坐上老半天，看着台上人进人出，幕开幕落，细语慢词，翠舞珠歌，是要有些闲情逸致的。可是，在你看着看着时，舞台上那种虚拟出来的真实，入木三分地刻画着人物内心极为丰富而且细腻的变化，绝对比现实生活中的细节来得生动而且精彩。于丹在她的《游园惊梦：昆曲艺术审美之旅》中，就把她欣赏昆曲的心得感受细致地分成了“梦幻之美”“深情之美”“悲壮之美”“苍凉之美”“诙谐之美”“灵异之美”“风雅之美”。这“七美”之分，或许是精当地，只是略略觉得你未必不能在别的戏曲中也同样感受到，但你又不得不佩服于丹把超然玩味昆曲变成了从容品味生活的方式——“慢生活”。所谓越传统的也是越时尚的，这里，于丹再次引领了大众寻觅和追捧的时尚。

成熟于明朝中叶的昆曲，好似一把折扇，以中国传统艺术精神为筋骨，扇面上融合了古典音乐、诗词、舞蹈等艺术形式，在将其慢展轻摇欣赏的过程中，能体会到六百年磨合锤炼方而成的和谐优雅。我想，这才是昆曲的真正风彩。而任何艺术都是耕种性灵的工具，它提供给你的是人生智慧，于丹在她的“昆曲艺术审美之旅”中打通了昆曲与人生之间的通道。“人生如戏”，你在看戏，你也在看自己，戏里戏外的每一幕，都夹杂着关于生命的感慨，人生的种种。于是，我们常常能在书中读到她心灵解读式的句子，再加上她灵性华美的语言，真是一种至美的享受！且看她是怎么说的：“我喜欢有些流光纯粹是用来浪掷的，可以敏感到四季，沐春风而思飞扬，临秋云而思浩荡，可以拍一支曲子，霎时间沧桑幻化，古今同心。”

如果我们只把于丹的话当成好句子来欣赏，显然是没有把于丹做的这一桌的活色生香的好菜吃干净。书中于丹延续着她一惯关注心灵的风格，借昆曲之壳再一次告诉我们，生活需要从容，需要梦，而典雅婉转的昆曲就是这样的一种形式，当你一任自己深陷在昆曲里时，时空颠覆，忘却营营，日常的繁忙和琐碎都已屏弃在外了。这或许就是她所说的“慢生活”。

“不到园里，怎知春色如许。”没看过于丹的《游园惊梦：昆曲艺术审美之旅》，怎知我说的对否？呵，这么说有为该书吆喝之嫌，但我肯定不是于丹的托！

2008-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