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清明桃李笑　野田荒冢只生愁

恍惚间已是三年。

总是期盼着在桃红柳绿的时候去和你亲近，亲近一次便远离一点。

母亲说，过了今年你就真正去你该去的地方，在另外的世界继续忙碌你的医道。亦或你早已抛却了我们，再也听不见我们呼唤你的声音。

母亲说梦中你已经不再听她哭诉，不再指点和牵挂她，不管她怎样的挽留你还是毅然决然的飘走了，你对母亲说，走吧，管那么多烦心事做什么……

冬天的时候，姑姑打电话给母亲，说她梦见了你。你在姑姑面前抱怨母亲，嫌母亲不管你，不给你做饭。嫌母亲没有住在老家，你进不了门！我不知道姑姑告诉母亲这个梦是何居心？这些话伤透了母亲，以至于母亲跑到你坟头痛哭了一个下午。那天，母亲买了那么多你爱吃的食物，在纸花店订做了好些衣服，冥币。母亲哭诉说，她要替你完成你没有完成的责任，给你儿子娶媳妇抱孙子，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一句话不曾留下就走了，把未完的责任和烦恼抛给母亲，她很难，真的很难。外人看到的只是你留给母亲的物质，我想你是知道母亲那些惆怅的。有你在，你最爱的他多少还有所顾忌，你走了，我们真的不知所措。希望你冥冥之中还能点化他！

三年中，最伤心的是大弟。每一次回乡祭拜，他都是在你坟头痛哭不止。你最后穿的那身衣服一直放在大弟的枕头下。他为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对你尽孝而惭愧。

大学毕业，忙工作，娶妻养子买房子，一路上一直都是你照顾他，他是个很孝顺的孩子，还没有缓过神你就走了。

你走的那一天，他用车接你回老家给祖父母上坟，他陪你在小区旁边庙会上看了半个小时戏，他陪着你吃完最后一顿饭。你欢天喜地送他出了门，他怎么会想到那是最后的送别。

每一次想到你我都泪流满面，那怕是在上班的路上。你一生操劳，没有享一天的清福。我没有大弟那么伤心，更无愧疚。我只为你走的太过仓促，没有让我好好的床前伺候而抱憾。有时候想，走的这样决绝也是你生前期望的。

农历二月十八是你三周年祭日。按照乡俗应该是我们浓重的和你做最后的告别。母亲一周前已经开始筹划，她不放心别人，想不让她操心都不行。

你生前除了医学，唯一的钟爱就是戏曲，诊病之余跑遍了可以行走的大小剧场。

有一个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中闪现。你坐在正对门口的诊病桌前，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耳边流淌着喜欢的秦腔段子，这是你最惬意的时光。为此，我已经联系了你看好那家剧社，祭日那天为你演出你喜欢的段子。

母亲一直放不下你。如果不是有你未完的责任，要给小弟看孩子，不敢想象母亲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孩子填补了你不在的心灵空缺。只希望你偶尔在母亲的梦里流连片刻，给母亲一些虚幻的念想。

三月里你给了我生命，我却在三月里失去了你！

童年的小屋，三月周末的早晨，母亲去大队的医疗站忙碌。在家度假的你笨拙的为我梳理小辫，麻花小辫好不容易弄好，我拿小镜子一照，怎么一边高一边低，于是又哭又闹坐在地上撒泼，两个小辫子折腾你梳了三四次。

初中的时候，村子里好些丫头都不上学了，你一如反顾的把我转到条件相对好的中学。第一次摸底考试，我的座位相对朝后，试题又是写在黑板上，胆小的我也没敢多问老师，好几处看不清的题目都没有做，那次成绩很糟糕。给我们当班主任的是我舅家隔壁的熟人，他跑去让我外婆告诉母亲，说是我没啥前途，干脆别让上了。是你去找他理论，让他改变了对我的态度，以至于我有了今天的一切！否则，我也许和童年的姐妹一样，嫁做农妇，生两三个孩子，为一日三餐打工忙碌！

第一次把爱人带到你面前，你没有象母亲一样为他贫寒的家境反对我们来往。率真的你当面就表态同意，连起码的端端架子都没有。如果说我拥有了自己认为的幸福生活的话，多半都是您赐予的。

那些春暖花开的三月，你总是早早就念叨我，每年的生日不管我记得不记得，你和母亲都要买了小礼物来家里看我，让我幸福而不安。

三月一切都已经苏醒，心思，记忆，爱。三月的春风却永远叫不醒你，三月的云永远看不到你总是急匆匆行走的身影。

最后送你的那束菊花，插在坟头发了芽，去年栽种的柏树也都郁郁葱葱。你的旁边是祖父祖母，这是你生前为自己指定的地方。你说一生忙碌，要我们将你安置在你父母身边，好让你在另外的世界好好陪伴照顾他们。有他们在你一定不会太过寂寞吧！

我照顾好你牵挂的人。你独自珍重好吗？

2008－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