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桥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老家了,每日生活在喧哗吵闹的都市,在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周而复始的来回穿梭,渐渐地淡忘了故乡的记忆。然而,始终挥之不去的是那条从村口淌过的河流和上面的那座桥,它经常出现在我思乡的梦中。
整整十年了,一个人在外打拼,慢慢地我开始了恋爱、结婚、生子,现在儿子已经三岁。对故乡的思念促使我决定回老家一次。
端午节的前一日,我携妻儿踏上了回老家的归程。坐汽车,坐火车,再坐汽车,终于来到了魂牵梦萦的故乡。除了村口的那条河流没有改变模样外,村里的一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街道扩宽了许多,儿时记忆的泥胚瓦房已被混凝土小楼房替代,街道的两旁建起了一排排整齐的商品楼,店铺林立,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坐在汽车上,望着眼前的变化,我惊诧了,这已经不是我记忆中那个贫穷而又泥泞的小村庄了。
远远地望见了横跨在河流上的那座桥,像架在河水中的一条虹。它和我同岁,建造三十年了,是我儿时最好的伙伴,它承载着我孩提时代最美好的回忆。我和同村的振国、国富经常在夏日的假期里脱光衣服站在桥的护栏上向河中心扎猛,比赛谁扎的最远。或者坐在桥两边最小的拱洞里钓鱼,比赛谁钓的最多。每每都是振国第一,国富守尾。
近了,近在眼前,汽车缓缓地驶上桥身。桥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了,两边的护栏歪歪斜斜地立在那儿,桥中间的水泥路面坑坑洼洼,丘壑丛生,汽车不得不像甲虫一样慢慢爬过,即便这样,还是异常颠簸。车里的老乡似乎已经习惯了,而儿子十分担心,唯恐汽车在爬行中掉进湍急的河里,紧紧地抱住我的腿。
回到家里,与父亲谈起此事。父亲揭开了其中的奥妙,三十年前刚修建的时候桥两边的地界都划为故乡所在的B市,而如今桥头划归A市,桥尾划归B市,桥本身又划归C市,这座桥如今成了三不管地界。你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桥头桥尾立着高高的界牌吗?父亲幽幽地问。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桥像一个颤巍巍的干枯老人而无人问津呢。周围的村庄虽然都已脱离了昔日的贫困,而付出毕生精力的桥却独自默默地等待生命的终结。此后,这座桥的命运成为我回到故乡所重点关注的大事。
国庆节到了,我再一次回到故乡。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前铺上节日的盛装,琳琅满目的横幅、彩旗迎风飘扬,甚至有些店铺的门前挂上了红红的灯笼。而那座桥没有多少改变,像一个被遗弃的老人独自伫立在风中。
近了,近到眼前,发现桥一侧的栏杆已经倒塌了。汽车过桥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春节到了,我又一次回到故乡。街道两旁的店铺红红火火,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息。老乡们腰包鼓起来,开着三轮车或面包车在街道上来回穿梭,出手大方地购置各种各样的年货。而那座桥依然没有改变,似乎彻底被人们遗忘了。
近了,近在眼前,发现桥头多了一块铁制的牌子,上面写着“危桥,注意安全。”汽车过桥的时候,我忐忑不安的心提到了嗓门眼。
第二年端午节到了,我第四次回到了故乡。街道的两旁依然是林立的店铺,店铺里生意兴隆。与去年不同的是,街道两旁已见不到随处乱丢的果皮、纸屑等垃圾了,而且修建了花坛,花坛里面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微风拂来,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近了,近在眼前,危桥彻底改变了摸样。一座现代化的桥梁像一条蛟龙横跨在河中央。汽车经过的时候,司机丝毫没有减速,平稳地驶过去。一阵清凉的河风吹过,让人精神倍增,浑身充满了劲儿。
回到家里,与父亲谈起此事。父亲竖起了大拇指,骄傲地说,国富大学毕业当了兵,退伍后回到村里当了村官,不仅带领大伙致富,而且治理了日益变差的环境,大伙喝上了洁净的自来水,用上了天然气,更重要的是重建了一座桥,大伙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桥了。
“国福?是他吗?真是他吗?我去见见他。”我的心里一阵惊喜,我们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好啊,应该见见的。不过,现在他已调到市里工作去了。”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