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的一种困惑
早晨刚起床，就接了一个电话，是我多年的司机笑张的媳妇打来的，说是我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她想见见我。虽说没有在电话里说什么事情，但是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好长时间了，我们都没有见过面。
小张给我开车大概也有十多年的功夫了，去年他说自己想搞辆出租车，问我可以不可以。我当时想，小张也不容易，这么些年一直跟着我跑，辛苦汗水没少流，可是体制就是这样，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大概是觉得我这几年出外少了，自己也会驾车，所以想着搞点副业。所以我当时就答应他了。
后来他买了一辆吉利车，听说也就四万多块钱。自从有了出租车，小张我见的机会就少了，偶然我要跑长路，才去叫上他。可现在我很少有长路可跑了，所以有时候好多个月都见不上一面。前段时间我看见他媳妇了，因为是在马路边上，当时她只对我说，小张整天就不回家，一年到头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当时我没有太在意，觉得他们年轻，难免有些不和谐。心想过上一段子可能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也是的，后来他们要买房子了，一起来我家里征求意见，当时看小两口，给人的感觉还是信心很大，有些年轻人的那种闯劲。当今买房子，对于一对工薪阶层的年轻人来说，不能说是天方夜谭，至少也是去走蜀道。不管怎么说，小张两口子总算买了房子，就说款项还有借来的。
那一段时间，小张总是往我这里跑，说他怎么装修，还有什么打算。不过后来物价突然就涨起来了，小张也就来的少了。不过有一次我在咖啡屋里度闲，碰到一位社会上的那种朋友，他很是神秘的凑到我跟前说：“最近你的司机故事不少，你没有听到？”
“小张能有什么故事呢，一个很老实的年轻人，在我的印象里，他除了老实还是老实。怎么，现在你听到他什么故事了？”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也就随便说了几句。
“真不知道呀，他现在可不是你说的那种老实了，都有花边新闻了，还能算是老实人？”朋友说着做了一个鬼脸。他可是我们县上有名的消息灵通人士，也许说的没有根据，但是我想多少应该还是又来头的。
也就是从那以后，我开始注意小张他们两口子了。开始我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不过在一次我们两家人聚会的时候，我听到小张的媳妇在饭桌上说，在他们家小张是什么事情也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劳。而且还给我讲了许多故事。当时我看小张似乎也没有什么表情，总是在吃自己的饭。
我觉得好奇，于是就问小张：“媳妇说的可都是真话？”
“我怎么知道呢。”多年了，小张一直跟着我，所以大概我在他的眼里也算不得什么领导，最多也就是个大哥。所以说起话来也显得很随便。
“不对吧，一个家里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知道呢？”我这个时候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于是就接着问：“如果你媳妇说的是真的，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领导你不知道，这么些年了，她永远都是在重复这些。好像她就是我们家里的主宰。既然她乐意这样，那就由他去说好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才发现小张心中淤积了些什么。我看小张的媳妇，她还在滔滔不绝。不过我媳妇倒是感觉到了些什么。
“小王，你这说法可就不对了，这些年小张也不容易呀，我觉得男人其实也很辛苦的，他们不光要撑起一个家，还要撑起在社会里的事业呢。”我妻子到底多走过几年，所以在对待男人的问题上，说话总是那么的中听。
“他有什么事业呀？在我们家，他顶多也就是个看客。要我说，有他也行，没有他也可以。”小王这时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得寸进尺，反正话是越说越有点离谱了。
“不对吧，你的工作可是怎么来的？还有……”我这时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妻子也算心领神会，所以就打住了下话。
当年小王在一家集体企业上班，后来都下岗了。小张当时已经给我开了五年多的车，有一天他小心翼翼的问我能不能帮他把媳妇调换一个工作。看着小张每天和我在一起奔波，当时我就答应了。后来我专门为这件事情去找县长，最后把小王调了县工商局。如今她已经是城管工商所的副所长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他的领导给我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吗，现在我都可以把话放到这里，真的有一天我们分手，我会马上辞掉这份工作的。”小王看起来真的是对小张有了成见，要不然她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极端的话的。
“你们说到哪里去了？”我这时也觉得话再说下去多少就有些不对味了，于是开始制止：“两个人过日子，就要同甘共苦，不能动不动就相互埋怨。要我说，你们还都很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能这样。”
不管是小王说话，还是我说话，小张反正是一句话也不说。这次家庭聚会多少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不过他们好些年了，似乎经常这样，所以我也真的没有往心里去。不过晚上当在床上，妻子对我说了：“小张他们的事情看来你还是要管管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呢？小两口发生点摩擦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小王就是那种心直口快的女人，说不定这里说过去，那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可能，这回我看没有那么简单。我觉得小王有问题，她怎么可以当着我们去说小张的不是呢。再说了，小张是位很不错的人，她怎么可以说有无都无所谓呢。”妻子说：“你是男人，难道就没有感觉出来，小王的话太伤男人的自尊了。要真的这样下去，说不定那天小张会爆发的。”
“不会的。”我觉得妻子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不过又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什么事情到你这里就有些危言耸听了。不就是两口子生活中有些不和谐吗，我想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不会的。”妻子开始重复我这三个字：“我看你是让我给惯的，现在都不知道男人心灵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怎么扯到我这里来了？”我说：“好，有机会我关注一下他们，不过小王还是需要你去做工作。”
时间一晃就多半年过去了，这个时间我也没有看见小张，小王好像也没有再露过面。没想到今天早晨还没有到上班，她就打来电话说要和我见面。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和小张有关系。
我刚穿好衣服，小王就来了，她一见我就大哭起来，我安慰了半天，她的哭声才小了下来。我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时候她才拖着哭腔说：“他变心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过了。”
“小张变心了？那怎么可能呢？”我听小王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吃了一惊，难道还真让妻子言中了不成：“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和院子里的一位姑娘好上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说……”小王说到这里，又开始哭泣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他在跑出租吗？怎么……”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说了，只要向坐在一边的妻子求救：“你来说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小王，你也不要太难过，遇上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小张的本质还是好的，我觉得应该找点原因才对。”我知道妻子要说什么了。不过小王好像没有给她机会，听了她这样的话，马上就提高了嗓门：
“有什么原因？我看就是男人的臭毛病。我对他还不好呀，我现在上班多辛苦，但我还总是为他做饭洗衣服，在家里他什么都不管，就像个住店的，孩子马上要考高中了，可是他却出这样的事情，你说我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呢？”
“其实……”妻子看起来把说的话收了回去，她看了我一眼说：“这样吧，你把小张叫来好好谈谈，两口子生活，不管发生什么，也不应该这样走向极端。”没想到妻子把皮球踢给了我。
“那好吧。有时间我找小张问问情况。”这时候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送走了小王，回到客厅，我看妻子一眼，她就说话了：“我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小张，我想……”
“你想什么？”我打断了妻子的话：“不管是什么，小张也不应该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男人嘛，怎么可以这样的没有责任心，怎么可以这样的不负责任。不行，我得叫小张来好好谈谈，他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怎么收拾他。”有意无意我还是露出了自己在单位里的那种本色。
“这不是工作，你还是要……”
“你不用管了。”我说着就拨通了小张的电话，没等他说话，我就说：“马上到家里来一趟，我有话要说。”也没有等他回答，我就挂了电话。小张大概也听出点什么了，于是没有几分钟他就赶到了家里。
“你们是怎么啦？”看到小张，我就直截了当的问。
“没有什么好说的。”小张低着头，努力从嘴角挤出几个字。
“听说……”我刚要说，大概他是太了解我的脾气了，所以我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说了。
“是真的。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我就是觉得和别的女人呆在一起，心情就好，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
“你……”我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坦率，这才开了多长时间的出租车，怎么会变成这么个样子。
“好了，小张，你们都生活了十多年了，应该说是有感情的。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挽救，而不应该放弃。”我妻子大概看到我有些激动，所以这时插进话来。
沉默……
可怕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我竟然心中不能忍受这样的寂寞：“你滚吧，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就不要来见我。”我都有些歇斯底里。
小张似乎没有多少反应。他起身给我鞠了一躬。这时我发现他的眼角已经衔着泪水……
小张转身走了。妻子看着我，好像眼里也有泪水，而且嘴里喃喃的说：“可怜的男人，可怜的女人，可怜……”
“你想说什么？”我问。
“不知道。”妻子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