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浒看创作
近几日,重读《水浒》,在为书中人物唏嘘时,也不禁为作者施耐庵的创作技巧而拍案叫绝。
《水浒》的故事由来已久,就像《红楼梦》最初以《情僧录》、《石头记》等在民间流传,到施耐庵时将《水浒》创造性地创作出来,塑造了众多爱憎分明形象丰满的人物,为后人叹为观止。
《水浒》创作最大的特色是造势和蓄势的应用。这种手法几乎体现在每一回之中,可以说此手法是施耐庵驾轻就熟的。比如第二十回,宋江怒杀阎婆惜,作者并没有简单的像传说中的情节一样因为阎婆惜偷情使宋江直接杀掉她,而是创造性地增加了一些故事情节,起到造势和蓄势作用,画龙点睛的体现出一个“怒”字。故事增加了宋江将黄金一条和晁盖书信落在阎婆惜床头的情节,阎婆惜借此威胁宋江要求三件事:第一件事以一纸休书成全她与张三好事,宋江答应;第二件事要求家中财物全部归她,宋江答应;第三件事,将晁盖书信中提到的一百两金子给她,宋江无法答应,因为宋江只接收了黄金一条,其余全部返还晁盖。宋江一时拿不出,而阎婆惜步步紧逼,威胁宋江揭发他私通梁山贼寇,宋江迫不得已杀死了阎婆惜。通过此处情节的增加,体现出宋江极为不利的处境和被迫无奈。
在第二十八回,武松醉打蒋门神中,作者并没有让武松直接和蒋门神打起来,而是增加了一些挑衅的细节,丰满了武松的人物形象。武松自小无爹无娘,在哥哥的帮助下在市井中长大,学会了市井中的很多不良习气,在挑衅蒋门神小妾的过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另一方面,为武松和蒋门神的较量造足了势。武松的挑衅从尝酒开始,他提出先打两角酒,只是尝尝,而酒保忍气吞声满足了他的要求;武松开始了第二轮的挑衅,问主家姓什么,当酒保答应姓蒋,武松接着反问为什么不姓李?此番挑衅没有激怒对方;武松开始了第三轮挑衅,要求蒋门神的小妾陪他吃酒,在小妾气急败坏之时武松将她丢进了一个大酒缸,终于激怒了蒋门神,两人展开一番激烈的打斗。武松挑衅的情节一方面刻画出武松的个性,另一方面为和蒋门神的打斗起到铺垫作用。
《水浒》创作的另一个特色是对景物精炼的描写,景物的描写衬托出人物的心情。比如第九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对雪景的描写。一开始写道:“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寥寥数语将风雪突然来临的场面描写的栩栩如生。接着描写林冲离开草料场买酒吃,走在雪地的情景:“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简单的一句话描写出一幅画,描写出林冲在风雪中蹒跚而行的样子。接着“那雪下得正紧”六个字传神地描写出林冲在风雪中的处境,烘托出人物的心情,渲染了周围密谋杀害林冲的紧张气氛。
《水浒》创作最重要的手法是白描的应用。白描手法贯彻到小说的始终,也可以说白描手法在《水浒》这部小说中的应用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它包含了细节白描、动作白描、人物白描和场景白描,这种白描手法的应用使读者面前浮现出一幅幅图画,其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
在林冲对高衙内调戏娘子的一段描写中,对林冲的人物心理和性格的刻画恰如好处,也可以说入木三分。林冲在与鲁智深饮酒闲谈时,听使女锦儿说娘子在岳庙里被人调戏,连忙“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 可以看出林冲的刚烈的性情。当他看到一个后生拦住娘子,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先自软了……,以上这段白描可以看出林冲由火厉厉愤怒到懦怯怯忍辱的变化,揭示出林冲“不怕官,只怕管”的心态。在压迫凌辱之下仍希图安身立命的禁军教头,这是一群人的缩影,时至今日也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水浒》情节的设计也令后世众多的小说家望尘莫及。古人云:文似看山不喜平。对于小说来讲,离奇曲折的故事情节尤为重要,表面看来扑朔迷离,让人读后兴趣盎然、豁然开朗,如入桃花源中。比如武松帮助施恩夺回快活林一节,武松痛打蒋门神后给蒋门神提出明确要求,让其连夜离开孟州。读到此处,大部分读者会认为情节已经结束,但施耐庵的情节设计恰好刚刚开始,作者在后面设计了蒋门神勾结张都监诬陷武松的情节。张都监从施恩手中要回武松,故意让其保护左右,好酒好饭招待武松,而且虚情假意地要把玉兰许配给武松,彻底麻痹了武松的警惕性,殊不知暗藏杀机。最后张都监诬陷武松偷盗,将武松收监。最后,蒋门神和张都监密谋将武松在路上杀死。他们做的可谓天衣无缝,读到此处,大部分读者为武松捏了一把汗。而作者面对武松可能随时遭到的暗杀指挥若定,笔锋一转,使武松绝处逢生。而且设计了武松回到鸳鸯楼将蒋门神、张都监、玉兰、张都监家人全部杀死的情节,与张都监、玉兰对武松的虚情假意形成鲜明对照,也令读者读后出了一口恶气。
《水浒》作为中国古典名著之一,作者在人物刻画、情节设计、语言描写方面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其表达的思想本质更令后人细细品味。《水浒》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其深藏着的创作手法和特色需要细细研读,耐心思考,方可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