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吧,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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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只呼喊文学。
文学的问题是语言艺术的问题,文学的历史是创造语言并升华的历史。
很多年以前人们广泛争论过文学是不是属于艺术的问题,广西的作家杨长勋在他的著作《艺术学》里进行过系统的科学的总结--文学是艺术,语言的艺术。现实中,人们常常惊叹艺术家的名号与作家身份于一身的人,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行当。就像教师与教授,除了地位与薪酬不一样,都是教书育人的职业。我早前说过,像绘画书法之类的东西,无论如何炉火纯青,都只能算为特长,加以家的称谓就比较模糊。不能把跑得飞快的人呼作长跑家,美丽的女人绝不可以喊成美人家。所以,我们要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人活着不能人所共云,要有自己的是非评断。
绘画与书法同方块字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分,是可以手把手教出来的。文学则不然,就算读遍天下书,不具备天赋,至多能做个学者或考究之类的专家。要成为一个出色的作者,好像从来都没有捷径的。
我们现今的文学,五花八门,有挖墓的,玩穿越的,做白日梦的,还有研究孔子吃不吃素的。借用王朔的话来说,玩的都是心儿跳。在这个时代,写文章的绝对要比读文章的多。人们对文学逐渐失去热情,不是文学的问题,不是读者的问题,是文学写作者的创造能力的问题。比如,某某写盗墓红了,一蜂窝就写盗墓去了,到头来墓没有盗成,自己原有的命题面目全非。写文章一味模仿,处处跟风,难道屈原的《离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我们还有过李白的大气,苏东坡的全能。我们还赞赏过鲁迅的杂文,无数次提及蒋子龙描述改革小说的先河。他们何曾模仿过谁?
那是我们祖先的辉煌,假如我们现在对外人言必称鲁迅,话必说屈原。我想我会哭的,与祖先的灵魂一起哭泣。青年,写你故乡的春风吧;写你民族的历史;写你时代本真的故事,写你忠于内心的想法。不为取悦读者,不为瞄准市场。青年,你还要有足够的勇气,告别祖先的辉煌,留下属于自己的华章。
牛顿是站在笛卡尔的肩膀上,你们呢?是不是要有一个引路人才能走出迷茫?是不是要按照别人铺设的道路走?倘若是这样,我们的思想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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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是绝对想不到他身后获得的荣誉的,他只在他的内部世界驾驭他的文字。外面世俗的变迁与他何干,人们的笑脸对他也是如此陌生。他同时代的作家们,你还记得几个?你阅读过谁的作品?在他寂静的一生里,非常荒凉的记忆。在历史里,还有没有相似的才华?有,那个沈从文就是了。他说:“征服自己的一切弱点,正是一个人伟大的起始。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也许他并没有预料到他晚年的凄凉,又或者这是他的本意。我不擅长去揣测别人的想法,因为这样和研究先秦诸子他娘是不是缠足那帮家伙没什么区别。早年他写了《边城》等大量反映农村生活的小说,名满天下。晚年他不再有什么大的创作,也少有人登门造访。后来他的死亡也众说纷纭,这样的晚景,死也死得个不明不白。很是落魄。但我们首先是提到他们的作品,然后才是他们的经历,这才是文学的本质。
沈从文是看透了生活的,他晚年关起门来不去过问世事便是个例证,一个名声在外的作家被安排到图书馆去做一个图书管理员,这和时下追求金钱名位是多么大的反差。我羡慕他充满人道的思想。最近,余秋雨先生又要出书了,删除了旧作《文化苦旅》的一些篇章,补上一些新篇幅,依然冠之以《文化苦旅》,连序言也冠冕堂皇。首先,这种动机就很值得怀疑。再者,这样的易容术出自一个大作家之手就让人匪夷所思。旧的东西虽然好,渎亵了就欲罢不能。托尔斯泰绝不会把《复活》换作《战争与和平》来当注水肉捞稿酬。我一向对这样的做作厌烦,不说对文学负责,最起码也得对自己的创作有严肃的态度。
青年,向卡夫卡向沈从文致敬,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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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目睹的文学怪状。
我向来对没有文笔又假装文学味十足的文章和作者没有好感。做的无病呻吟,词藻堆砌的华美,内容极其空洞。一个人哪能硬从自己的头上抓只虱子放进自己嘴里,闻自己放的屁还能说香。你到篮球场上去看看,那种装扮得最出彩的人往往是技术最差的。
好文章从来都没有是非标准,不好不坏的文章仍能勉强消遣,不好的文章大概鬼晓得。
但有评论家说颓废很好,书卖的特火,似乎书卖的火就是好的。好像表扬变性卖淫的人也是值得中肯的,比如周扒皮从前半夜起来学鸡叫,现在半夜起来会叫鸡一样。当然,这是个人的事情。要大胆,够暧昧,还要绝对的颓废,保准能吸引眼球。但中国文学向来不以吸引眼球为重。
我从没希望母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再变只能下鸡蛋。因为中国的凤凰快绝迹了。
德国的汉学家顾彬说中国像卫慧这样的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错,应该是垃圾中的极品。
没有什么奇怪。中国文坛的作家比德国文坛妓坛(几年以前,德国卖淫嫖娼是合法的)人数总和还多。中国读小说看散文念诗的够人家妓坛的零头。中国的读者大可为中国人多引以为豪。对别人的观点嗤之以鼻冷嘲热讽?你们别开口也开放闭口也开放,然后开口去他妈的外国闭口操他娘的老外。你们知道吗?如今这年月,中国文学已经完全处在青黄不接坎上,弄不好文学会断裂。
我们应该有正确的是非观。别人家一说,你就跳,也不问有多高。以为跳茅坑是极光彩的事情。纽约的报纸说郭敬明的时候,你们钻地下去了?不得不承认,他被很多人关注。不疯都不行。假如存在主义过了头,超现实和后现代还远远没有来到之前,就是他那些颓放夹着盗窃味道的文字光芒四谢。中国怕是没有文学了。当然,郭敬明是历史上最“成功”的作家,抄书都能这么有火候,所谓欺世盗名。他的读者就算不是二百五,也就是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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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完全缺乏文学偶像的年代。
中国的教育教出了一大批蠢材的作者育出了一大批抽风的读者。
有人问你中国穷吗?回答:不算穷。其实不算穷也是穷。新加坡富吗?回答:不算富,不算富也是富。在中国,作协绝对是个捞油水的地方,养着这么多码字的人。你要说中国的乡村有二流子,我不反对。你要说城市没闲人,我立马抽你。那你是绝没有把作协里的人当人看。
中国的文联养着一群二流子。
中国当代文学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作家,目前没有一个大师。王蒙说中国没有大师是自杀的人太少,他也是一时糊涂,他忘了自己也在自杀之列。莫言的获奖,说实话,这跟中国经济与国际影响力的提升有很大关系。另外,跟那年选诺奖的质量有一点微妙的参考。
世人最不正确的一个看法,以为作家有稿酬就有雄厚的经济实力。错,千错万错。大错特错。其实作家是很穷的一种职业,很多作家是吃着皇粮,离了皇粮,稿酬根本就养不活自己,更别说养家。虽然有的有丰厚的回报,不过是少数人。
一些人自己不写东西,很崇拜写东西的人。读的是有村没店的盗版书,看的是报刊杂志不入流的作品。这样的读书方法,即使读了《红楼梦》也没有什么用。因此,中国才有那么多作家。
“20世纪文学分1949年以前和以后,1949年以前的文学基本上属于世界文学,1949年以后的文学除了中国史以外基本上都不属于世界文学”。这话我太赞同了。
你们可以说我不爱国。因为我的爱和你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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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作家有三类。1:大众认可。2:朋友抬举。3:自己标杆。现在买书的也有三类:1:喜欢藏书而不读书。2:想学诗人高招拆字。3:拉野屎嫌用手不方便。现在鄙视读者的作家同样有三类。1:本来没有教养装的特有修养。2:不敢说真话又装尊贵。3:喜欢套用死人说过的话以此来摆谱教训人。
好像文学到了这类作家眼中完全是行为的艺术。只要裸奔就叫行为,描写点情节吸引读者就是小说。只要敢写就叫现代文学。不久前,一个朋友告诉我,他所居住的城市有个女孩子坐出租车去跳河,这颇有点诗意。倘若她是写裸奔的诗人,一定是裸奔而去的,这叫为艺术献身?为艺术献身后就是懂现代文学。但结果她不是作家,大概也不读文学的。
王小波和卫慧,明星作家,王应该是流星。写性,或者叫欲望。最聪明的就是没有写诗。《黄金时代》里够一尺长的家伙。《上海宝贝》里大得惊人的东西。做过爱的人,谁不晓得那些老汉推车的动作,连那帮处男处女都知道。平日里装淑女的,我就不信背地里她们没看过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长的什么样?这年头,男人可能会装。二月丫头,流氓燕等人照片我不信是女人看的多。所以,现在的文学就是这样,四处充斥着无法逃避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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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读者(尤其是男读者)喜欢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读者中有一批很俗。
在中国,文艺评论的整体,文字水平都极低。而且这批人特虚伪,没有什么是非观。只要你是他朋友或者认识,他夸你成泰山,吹你为北斗都行。通常这帮人写的东西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喜欢卖弄。把别人写的东西复制一部分,然后再加点自己不成熟的看法。引几个经放几个典,屈原有云孔子有曰西方某某说过啊什么的。然后这就叫批评。
我将来即使真做出了成绩,也不会加入文学这个圈子。这个圈子的人很大一部分没有什么社会阅历,没有经历坎坷没有苦难,很多作品硬憋出来。一个评论家曾经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还很嫩啊,没有什么经历。这样的评论家,目光短浅,不知道经历跟年纪没有多大的关系。写作需要天赋,学不来的。我看过中国一些圈子意识浓厚作家的作品,老实说不是为了证明他们的作品不是作品的话,他们的作品我不会翻开第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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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问题跟文学的衰落有很大的关系,那是作家的生命问题。比如自杀,疾病。
我们的作家不是缺乏对生活的热爱,也不是对生活缺乏更深的认识,更不是对文学的厌倦。在世界文学史上像巴金这样长寿的作家是不多见的,甚至于没有。以鲁迅那样的毅力那样的坚强与病魔抗争了那么多年,最后以五十六岁的生命告别人世与文学。
川端康成是日本芥川龙之介之后最伟大的作家,他创作了《雪国》,《伊豆舞女》等思想性,艺术性较为前卫的作品。特别是《雪国》让他进入世界级作家之列。968年,他获得了世界文学最高奖诺贝尔文学奖。1972年,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含煤气管自杀。
川端康成之前的芥川龙之介也在1927年自杀。
老舍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无奈的是他也走向了极端。
海子是一位杰出的诗人,关于他的死有很多种说法。有的说他患有精神病,有的说他为情自杀。但是他的朋友西川却不这样认为。西川认为海子卧轨自杀的时候是非常正常的。
三毛的自杀是在1991年的元旦过后的几天。他在自杀前几天给著名作家贾平凹写了一封信,这也是她的最后一封信,也是她的遗作。我现在读那封信并没有看出三毛有自杀的迹象,可是几天后她却选择了另类死亡。贾平凹在《哭三毛》中说了自己没有认识三毛的遗憾。
为什么我们的作家要自杀呢?我想有三个方面。
一:活得很累,压力过大。
二:应酬太多,耗费过多的精神。
三:忙于创作,忽视了所患的疾病。
我们的作家一旦离去,现在我们再发表多少哀痛的文字也只能表达我们的哀思。他们的离去是文坛的损失,也是整个文化的损失。我总希望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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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想,如果中国的文学文化没有几个有良知的人站出来说话的话,那么,传统文学文化的缺失会让我们无地自容。我常常这样想,要是我们到了无力创作的时候才读以前所写的文章,却读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的创作是干了些什么?到时候,我们会怎样呢?我也常常这样想,要是我们的后代从我们的作品中找不到原创的作品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让后代学习前辈的优势呢?我们又有什么优势?
中国地大物博,我们常常引以为豪。但是中国的文化塔尖在哪里?我们通过莎士比亚了解英国文化,通过泰戈尔了解印度文化,通过歌德了解德国文化,通过巴尔扎克了解法国文化。外人通过谁来了解我们的文化?我们历史上就是文化的大国,可是我们现代却从没产生过世界级的大师。为什么我们没有自己的大师级大师?
以前,有人说孔子可以代表我们。这是自欺欺人,他那点东西怎么拿得出手。更何况作品是后人所编辑,是不是他原话也未可知。他把耕田人归类为“小人”也很让我不舒服。如果孔子生活在今天这个时代,他最多是个摄影记者。
我们没有自己的文化大师,我看这里面是有很多的原因,一方面是很多人不重视自己的创作也不尊重别人的创作。另一方面是有的作家出了好作品被拍成电影以后心思有所改变,全是一些与创作无关的记忆。
我希望写作者们要有责任感,增加自己的原创力,别守着祖先的遗产终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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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一些文学作者好像离开了借鉴与模仿就写不出好作品了,好像离开借鉴与模仿自己的作品就不是作品了。有的作者感到出名太难,便想方设法让自己出名。我们现在的一些文学青年不注重文品的修养,不向成功前辈作家吸取经验教训。写出来的作品不是充实了自己,而是在别人的劳动里剽窃下来的作品。我们现在的一些文学青年缺少对待文学的正常心态,好像一个人生病了无法找到医生一样。
抄袭并不是今天才有的,几百甚至几千年前我们的前人就已经学会了这一套,并且愈演愈烈,到了今天有时候还成为了人生攻击。抄袭是在毁坏文化,毁坏整个传统。有些抄袭者还明目张胆的展示自己的肮脏的灵魂。
宋代的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明明是抄袭了南唐一位诗人的“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一句抄袭的诗也流传了几百年。
晏几道的“梦后楼台高锁,酒后帘幕低垂。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后面的两句可以称得上佳句,但是很可惜也是模仿的。这两句最早出自后梁翁宏之手,但是因为年代的久远加之翁宏在历史上的地位比不上晏几道,所以很多人根本就记不起他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历史文化人像晏几道一样。
余杰还在大学的时候就写出了那篇《余秋雨,你为什么不忏悔》,因此名声大震。但是谁也想不到这样一篇尖锐的文章也是抄袭的。2002年初,重庆作家张育仁指控余杰抄袭了他的《灵魂拷问链条的一个重要缺环》。余杰拒不承认自己抄袭了,但他在引用的时候又没有标明出处。
文学评论家朱大可也指控余杰抄袭了他的文章,原因是余杰的《我看《水浒》》一文的第一部分抄袭了朱大可的《流氓的精神分析》一文。余杰是在做什么?他有大陆李敖之称,王小波第二之美誉。就他这样的学风简直是讽刺了李敖和王小波。福建作家谢有顺只不过是写了篇很公平的文章,他就说谢不相信朋友,要与谢断交。这样的做法,岂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作文先作人。文学,我要去哪里寻找你纯净的天空。请你告诉我,曾经的像冰雪一样纯洁的氛围,我要去哪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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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永远不会消亡,它是文化的中心。
我希望我的同代人不为祖先的盛名所束缚。
我们有我们的希望。
醒来吧,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