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九节

九

梁建回城是是20公里，回工商所也是20公里，他拿不定主意何去何从。显然一上车的时候，林晓就计划好了，怪不得总说别后悔什么的，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鬼丫头在算计我呢？“这个歹毒的丫头”，梁建愤愤的想着。梁建点了一支烟，“她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我这半年多时间没和她联系，生我气了”。这大半年的时间梁建确实很挂念她，梁建确实有说不出的难处，不敢和她联系，也不敢接她的电话。梁建想着那支操纵着他感情的无形的手，有点不寒而栗。梁建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做赌注，尽管梁建感觉到这个丫头也喜欢自己，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叹了口气，狠吸了一口烟。

梁建决定今天不回家了，还是搭个过路的长途客车回所里，要不明天上班还是个麻烦事。梁建回到工商所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了，他直接去了赵玉柱的宿舍。工商所办公楼二层的另一头是干部的公共宿舍区，有四间房子，一间是所长的休息室，两间男宿舍，一间女宿舍，是为加夜班的干部准备的。就在今年4月份的一天，梁建发现赵玉柱把自己的家档搬了进去，占了其中的一间男宿舍。梁建开始很生气，限赵玉柱当天搬出去。当他知道赵玉柱刚离了婚，没地方住时，就默认了这事，这让赵玉柱觉得梁建还挺人性化的，对梁建很是感激。云瀑工商所只有梁建一个所长，没有配副职领导，遇到有晚上有行动，梁建住工商所是常有的事，他和赵玉柱的关系也就不一般了。

梁建直接去赵玉柱宿舍是来找饭吃的。果然，梁建进屋看见赵玉柱的桌上放了一瓶二锅头、一盘花生米和一盘小凉菜，旁边的电磁炉上煮着速冻水饺。“嗬，一个月挣几千块工资的人就这么寒酸？”。赵玉柱对梁建的出现并不奇怪，“小兔崽子，闻着味来的吧？”，赵玉柱边搅和着水饺边说：“自己找杯子，喝两杯”。

赵玉柱和梁建喝着酒，两个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梁建还没有从对林晓的气愤中走出来，而赵玉柱的眼前总是晃动着核桃的影子，赵玉柱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那个位置今天刚被女人亲过。

最后，还是梁建打破了沉默，“你今天怎么了？跟个闷葫芦似的”。赵玉柱喝了口酒，“你不也一样，你又是怎么了？”。梁建没有回答赵玉柱的问题，而是说起了白天的事，“今天的事下不为例啊？”。赵玉柱抬起头，“今天怎么了？”。

梁建：怎么了？你那个管片也不能总不出案子，罚款指标怎么办？

赵玉柱：你别胡说八道啊，现在政府不是取消罚款指标了吗？不光是咱们，各个部门的都取消了。

梁建：你们这些当过兵的人就是实在，你没看见啊，现在年底评先进，考核工商所的工作，不都是把罚款数做为重要依据吗？

赵玉柱：狗屁，国家大好的政策都让你们这些人搞乱了，还有脸说。

梁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考核标准又不是我定的。

赵玉柱：你不是也跟着往上冲嘛，最起码你是最忠实的支持者。

梁建：你看着办。年底评不上先进，别说我不够哥们意思。

赵玉柱：你以为我稀罕。在部队，我年年都把先进指标让给别人，三等功我都让出去好几回，我才不去抢那个破玩艺儿。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因为赵玉柱的特殊身份，他是没有资格在所里评什么先进的。梁建见说不通赵玉柱，只好作罢了。在他眼里，赵玉柱是个很难沟通的人，脾气犯上来倔的很。也难怪，毕竟是在部队当过猛虎团的副团长，放不下曾经的领导架子，可以理解。但是，象赵玉柱这样下去，始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早晚会吃亏的。现在的领导，看不得手下的人比自己还牛。

两人很快把那瓶二锅头喝完了，然后梁建晃晃悠悠地睡觉去了。梁建做了一夜的梦，他梦见自己被玉皇大帝变成一头猪贬到了人间，孤苦伶仃的住在一个山洞里面，他对着潮湿的洞壁问自己，我是谁？我是天鹏元帅吗？梁建在梦里这样怀疑自己，我不是工商所的所长吗？我的耳朵怎么这么大？梁建使劲用手拽自己的耳朵，他把自己拽醒了。

梁建昏昏沉沉的洗了把脸，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到了快上班的时候了，梁建赶紧换好制服去了一层的平台大厅，去看看大家的工作准备的怎么样了，平台大厅是工商系统对外的第一窗口，马虎不得。现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来办事的人不好伺候，动不动就向分局监察科投诉，个别素质差的人还拍桌子骂娘，甚至连吃低保的人也自称是纳税人，学着外国电影里那样，说工商干部浪费纳税人的钱。在梁建来云瀑工商所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平台组的组长薛姐已哭天抹泪的找他诉过好几次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