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对 是 错之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是 对 是 错
文/石柏甘泉
十二
第二天，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但中奖的事是真的！
陈智陪着吴梅，验票，领款，周围所有羡慕的眼神都投向了这对幸运的年轻人。去掉应缴的20％个人偶然所得税，吴梅最后领到了四十万现金。彩票中心的负责人建议他们把钱直接存入设在中心内的银行储蓄网点，拿着卡走，比较安全。
四十摞儿百元大钞，好大一堆呀！他俩把这些钱由彩票中心的领款处搬到储蓄所，储蓄所的验钞机“哗啦啦”地工作了好一阵子。刚走出储蓄所，又“哗啦啦”地围上来好些人，原来他们是报社、电视台等好几家媒体的记者，摄像镜头、话筒、录音笔一齐伸向他们，就像电视里明星出场的架势。
一位年轻的女记者抢先问：“你们好！我是滨海电视台‘都市奇闻’的记者，请问你们不介意接受采访吧？”
还没等陈智回过神来，吴梅已经回答：“不介意”。
“那请问你们是谁买的彩票呢？”
“他说的号，我拿的钱，我们俩一起买的。”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买彩票的那家网点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压马路时买的彩票，那家彩票销售点就在马路边，叫‘好心情’”。
陈智听到吴梅这样说，赶紧解释：“哦，不是，我们不是……”
陈智的声音被记者们七嘴八舌的提问淹没得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
“请问你们计划怎样花这笔钱？”
“请问你们为什么到了领奖的最后期限才来领奖呢？如果，不幸错过了大奖，你们会怎么想？”
“请问你们是工作了还是在上学？”
“请问突然得了一大笔钱，会改变你们的生活吗？”
……
陈智终于爆发了，他对着抢着提问的记者们大喊：“我们不知道！我们还没想好！”，这喊声终于让记者们安静下来。
陈智拉着吴梅硬挤出拥挤的人群，他们跑出彩票中心，一路狂奔，来到了大海边。
吴梅一路“咯咯咯”地笑着，在大海“哗啦啦”的潮声伴奏下，她一下子扑入陈智的怀抱中，“陈智，我们发财啦！”
陈智拿下吴梅环绕自己脖子的手臂，看着吴梅的眼睛说：“吴梅，我祝贺你发财！”
吴梅的笑容渐渐平静下来，问：“怎么是我发财呢？是咱们发财了呀。”
“不，吴梅，这彩票是你买的，和我无关。”
“我还想告诉你，我的女朋友是盼盼，我们已经开始恋爱了。”
“哇!”吴梅竟然放声大哭，“你说什么？你坏！”吴梅哭着跑走了。
吴梅从咯咯大笑，到哇哇大哭，也真够她受的。陈智也觉得今天是怪异的，不真实的一天。吴梅走了，陈智一个人坐在大海边，他关了手机，他要静静地好好理理思绪。直到天黑了，他才回到医学院自己的宿舍里。
十三
他刚走进宿舍，宿舍就沸腾了。
原来，电视台的“都市奇闻”节目，刚刚以“一对幸运的年轻恋人”为题，报道了他和吴梅领大奖的事。电视上虽然没有提到他们的名字，但影像并没有做任何处理。凡是认识他俩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件天下奇闻。
同宿舍的哥们都起哄，意思都是：你小子爱情、金钱双丰收，牛逼呀！
陈智赶紧澄清：“不是我中奖了，是她中奖了，她也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同乡。中奖这事跟我没关系。”
可同学们，没一个相信的。还都说：陈智不够意思，是怕同学们向他借钱，才故意这样说的。
陈智越描越黑，无奈，只得睡觉了事。他惟愿盼盼不要误会他。
十四
好消息像长了飞毛腿，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已经跑遍了滨海医学院、滨海幼师、滨海赢在起点幼儿园，还有沿河小县城。
就连远在北京的盼盼也知道了。
盼盼在宿舍里睡午觉，电话铃声吵醒了她。她拿起听筒，电话里传来的是沿河老家的乡音：“你好，我找滨海来学习的张盼盼。”
盼盼马上用沿河话回应：“噢，俺就是，请问您是哪位？”
“噢，俺是陈智的妈妈，咱们见过一次面。”
“噢，阿姨好！”
陈智的妈妈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呢？盼盼感到很奇怪，也有些紧张。
“盼盼哪，是吴梅告诉我你在北京的宿舍电话的。吴梅和陈智买彩票中了大奖，你知道了吧？”
“啊？原来是真的？”
盼盼感到很惊讶。
“是真的。梅梅和小智是在压马路的时候，买的彩票，除去缴税，他们得了四十万。”
“梅梅”、“小智”、“压马路”，这些字眼儿，通过耳朵，重重地砸向盼盼的心。
“盼盼哪，小智说中奖不关他的事，吴梅不是他女朋友，你才是他的女朋友。盼盼哪，阿姨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你可要成全我们家小智啊。小智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是希望他能到滨海医学院附属医院去工作的，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医院啊！去那是需要花钱活动的。盼盼，你在听吗？”
盼盼平静地回答：“我在听。”
陈智的妈妈继续说：“盼盼，我和小志的爸爸，今天上午已经和梅梅的爸爸、妈妈见面了，我们双方的老人已经把他们的婚事订下来了。这四十万，我们双方的老人一分不要。十万给陈智往附属医院活动，十万给梅梅往市属第一幼儿园活动。年轻的时候，在私立幼儿园干几年还行，不过，私立园没编制，将来是没有保障的。”
陈智的妈妈又停下来问：“盼盼，你在听吗？”
盼盼强忍搅动着难受的心，竟然还是平静地说：“我在听，并且听得很清楚。你们这不才花出去二十万吗，那剩下的二十万干什么呢？”
陈智的妈妈马上说：“当然是给小智和梅梅在滨海买个房子，等他们结婚之后住。”
沉默了一会。
陈智的妈妈接着说：“盼盼，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心里肯定很难受，阿姨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不过，阿姨请求你成全陈智。你该知道，你们小县城出来的孩子，要想在滨海很好地发展，是多么不容易。现在，老天都成全小智和梅梅，你就也成全了他们吧！我说服不了小智，就只好请求你退出了。当然，就是你不退出，我和小志的爸爸，也绝不接受你做我们的儿媳妇，恕我直言，我们认识你那天，就觉得你命不好，就是没有梅梅中奖这回事，我们也不会接受你进门。现在，我们都认定梅梅是有旺夫命的好儿媳。”
盼盼的手在抖，心在哭，脸色煞白，她真想骂人：“钱钱钱，该死的钱！命命命，见鬼的命！”
不过，盼盼还是扶着桌脚儿，让自己镇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您不必再说下去了，我退出！”
说完它“啪”地一声挂断电话，跌坐在椅子上。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通电话的。
早看出盼盼脸色不对的明明，赶忙走过来扶住她，关切地问：“盼盼，怎么啦？谁来的电话？”
盼盼的眼泪像决堤的江河，奔流不止。不过，她没有告诉明明发生的一切。因为，她觉得就是自己说了，明明也不会懂。因为，明明从小生活在大上海，家境也不错，她怎么可能理解这荒唐的一切呢？
盼盼哭着对明明说：“明明，你就别问了，你是不会理解小地方人的想法的。”
明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我还真听不懂，是不是你男朋友的事？”
盼盼说：“明明，我求求你，别问了，我心里很难受，我不愿意撕开伤疤让人看。陪我出去喝酒吧，你不是很愿意喝酒吗？就去你喜欢的那个小酒吧。”
明明说：“好吧，还有三天就该结束学习，天各一方了，以后，我们一起喝酒的机会也不多了，就让我们今天喝个痛快吧。”
她们都喝了很多，尤其是盼盼，喝醉了，一会哭，一会笑。明明评价她是酒后失态型的。
以后的三天里，大家都忙着道别，照相，收拾东西，买北京的特产。只有盼盼很安静，她关了手机，切断了和陈智的联系。她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办。明明知道她苦恼，也不去烦他。
和明明，和其她谈得来的好姐妹一一拥抱分别之后，宿舍里只剩下了盼盼，盼盼还是没有打开一直关着的手机，虽然，她知道，此时的陈智一定焦急地想和她联系，问她为何一直不开手机？问她还好吧？问她什么时候回滨海？好去车站接她。
十五
盼盼带着简单的行李，傍晚时分，悄悄地回到了滨海，她不想回单位的宿舍，因为，她不想见吴梅。陈智肯定也会去单位宿舍找她，看她回来了没有，她也不想见陈智。
盼盼走出火车站的检票口，两个月不见了，滨海的街道、楼房、空气是那样熟悉，却不像原来那么亲切了。
“如果没有彩票中奖这件滑稽可恶的事情，此时，自己可能正把初吻献给久别重逢的陈智吧？陈智现在做什么呢？他还不知道自己已回到滨海了……”
盼盼一边想一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她竟然快走到她的母校——滨海幼师了。“回学校去做什么呢？”盼盼转头往回走，那家咖啡馆出现在了盼盼的眼前，似乎在向她招手。
盼盼走进了这家开在沙俄留下的老洋房里的咖啡馆。这座别致的俄式建筑，原来当然是侵略者作威作福的所在，现在当然成了中国人休闲享乐的雅所。一座建筑提醒着人们时代的变迁。咖啡馆里陈设简单，却别有情致，橙黄的色调，配着绿或蓝的窗子。顾客不多，很清静，盼盼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传入耳朵的音乐很像电影《桃色交易》里的旋律。
穿着白衬衫，打着黑领结的男侍，走过来问：“小姐，你点什么？”
盼盼突然想起了明明介绍的“卡布奇诺”，她以美式发音说：“Cappuccino”，侍者流畅地退下。
是啊，谁能想到这个高挑漂亮，气质高雅的女孩是个贫寒的孤女，今天，是带着一颗苦涩的心，第一次走进这个只有奢华的人才经常光顾的咖啡馆呢？
一会，一杯装在薄青胎瓷杯里的卡布奇诺被端了上来。
听明明说，卡布奇诺是在偏浓的咖啡上，倒入以蒸汽发泡的牛奶。这样调制出来的颜色，就象卡布奇诺教会的修士在深褐色的外衣上覆上一条头巾一样。
盼盼看着卡布奇诺的诱人颜色，又看到了与它并排放在桌子上的蓝色妖姬，透过窗子，几片苍绿的树叶正从粗壮的梧桐树上飘落……这是一家一进来就让你感到自己正一点一点变老的咖啡馆。或者是自己的爱情消失了，自己的心就变老了。
卡布奇诺的香味，引诱盼盼喝了第一口。真苦啊，苦得盼盼流出了眼泪。咖啡豆原本就是的苦涩的，不管它叫了多么好听的名字，就像失恋一样。
盼盼需要这苦味，她一连喝了三杯卡布奇诺，而苦味却越来越淡了，咖啡的香味，渐渐地在口中升了出来。
但愿人生也能像这咖啡一样，先苦后甘。会的，经历了生活的悲喜后，生命的香醇会让人陶醉的。也许，多年以后，再回首今天的失恋，苦味还不如饮一杯苦咖啡吧。不过，现在的滋味可真是难以下咽呀，盼盼又是泪眼婆娑了。
“吴梅在做什么呢？也在饮咖啡吗？肯定暴发户啥样她啥样，她这下子可以疯狂大购物了。有钱真好，可以买名牌，还可以买工作，买爱情……”
看来咖啡是个好东西，能陶醉人的心灵，减轻人的痛苦。它竟然让盼盼想起了最不愿意想起的人。
据说写哈利波特的罗琳最愿意在咖啡厅里写作，主持节目的鲁豫像迷恋情人一样地迷恋咖啡。
为什么不要明明说的那种名贵的“蓝山”呢？
“请上一杯蓝山。”盼盼大声说。
一会，蓝山端上来了。口味浓郁香醇，真是把咖啡的甘、酸、苦三味搭配到了完美的境界。
当你疲惫，痛苦，难受的时候，找个咖啡馆安心地“歇歇脚”，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不知不觉，盼盼已经在咖啡馆坐了一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