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是对是错》之五十八、五十九

是对是错

石柏甘泉/文

五十八

盼盼走出酒店，对面是鼓楼，鼓楼的右侧就是钟楼，盼盼这才知道，怪不得，人们总把“钟鼓楼”连在一起说呢。西安城里的路比起滨海来，太好认了，钟楼是整个城的中心，坐北朝南，东西南北四条街。

盼盼在网上已经了解到，鼓楼后面就是著名的美食街——回民街。

盼盼正好饿着，好好享享口福吧！

哇，这里的小吃品种超多，又特别便宜。怪不得是有历史的地方呢！世世代代的人们有充足的时间，研究出了这么多人间美食，并且没有间断地传承发展下来。以前，盼盼总认为远离大海地方的普通百姓，难以吃到时令海鲜，是人生的遗憾。今天，她彻底改变了这种看法。

她先来一碗，有着200余年历史的秦镇凉皮。老师傅竟然拿着一把黑色的大铡刀，把那用大米做成的凉皮铡成细丝，然后，加入小豆芽，调入佐料。凉皮入口，那么筋、薄、细、软，尤其是辣里透香。盼盼觉得，这凉皮这么好吃，关键是这里油泼辣子的风味很独特。凉皮好的口味全在这辣椒油上，用辣椒油调好的凉皮呈现诱人的红色。她发现，西安的很多小吃，都佐以这神奇独特的红红的油泼辣子。不是很辣，但却香得出奇。

吃了凉的，再来碗热乎的老孙家牛肉泡馍。啊，真是肉烂汤浓，香醇味美啊！再哆几口高汤，更觉余香满口，回味悠长。

盼盼基本吃饱了，可还有那么多美食没有入口呢。此时只恨自己眼睛太大，肚子太小啦。看来，现在只能是先饱饱眼福，等着一天一天地慢慢享受吧。

老童家腊羊肉听说是因慈禧太后携光绪皇帝逃八国联军难，来到西安，品尝之后，大加赞赏而名闻遐迩。这个老慈禧，把国家都治理成那样了，怎么还有心思享受美味呢？

乾县锅盔相传是为秦始皇修建陵墓的士兵，把面放在头盔里，由于汗水和烈日的炎晒而形成的面饼！盼盼隔着塑料布包装用手摸摸，感觉很硬，不知道这当年士兵、劳役的食品，秦始皇是否尝过？

樊记腊汁肉店的宣传栏中介绍，肉夹馍的历史更加久远，起源于战国，当时称“寒肉”。怪不得，现在几乎全国各地都有肉夹馍卖呢。秦始皇当年肯定也是很爱吃这肉夹馍的，只可惜史书上没有留下有关记载。

葫芦头、肉丸胡辣汤、贾三灌汤包子、蜜枣甑糕……应有尽有，数不胜数，我们中国既有南北大菜，满汉全席，又有这么多富有特色，琳琅满目的地方传统美食小吃，中国的饮食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啊！

吃过饭，盼盼来到了南门城墙，掏出学生证，买了张半价票就上去了。她租了辆自行车，整整绕着城墙骑了一圈，期间，停停拍拍把好的景色全留下了。盼盼爬过北京八达岭的长城，西安的古城墙和北京的长城在当年都是为了防御敌人的军事建筑，如今都成了宝贵的文物古迹，在默默地记述着历史的变迁。

从古城墙上下来，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有点晚了，盼盼就直接打车到大雁塔广场，准备看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九点钟广场音乐准时响起，几百根水柱从广场的四周随着音乐的节奏不断升起，落下，很是震撼。

古老的大雁塔，在能带动人的脉搏的音乐节奏里，焕发出更加神秘的色彩。盼盼怀着无限的崇敬之情，走进大慈恩寺内，走向大雁塔。因为，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为了理想践行苦旅，为了理想奋斗一生的唐玄奘，曾在这里主持寺务，领管佛经译场，创立佛教宗派。这座大雁塔就是他亲自督造的。大雁塔底层南门两侧，镶嵌着唐代著名书法家褚遂良书写的两块石碑。一块是《大唐三藏圣教序》；另一块是唐高宗撰《大唐三藏圣教序记》。碑侧蔓草花纹，图案优美，造型生动。盼盼惊叹于唐代书法、绘画、雕刻艺术的精湛。

抵达西安的当天，盼盼就这样按原定计划，完成了她第一条路线的旅行。

五十九

回到宾馆，洗澡睡觉，积攒好充足的体力精神。

第二天，盼盼开始了东线的旅游行程。汽车疾驰，一路上都能看到远处巍巍的秦岭山脉。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抵达临潼，临潼位于陕西省关中平原中部，是古都西安的东大门，临潼历经周、秦、汉、唐，一直为京畿之地，著名的“褒姒一笑失江山”烽火戏诸侯、汉刘邦、项羽的“鸿门宴”和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等重大历史事件就发生在此。

当然，最令盼盼期待的是游览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秦始皇兵马俑。为了更好地游览了解，盼盼花五十元，请了一位解说员。盼盼从不乱花钱，但像请解说员这样该花的钱，一定不会省。而该省钱的地方，盼盼是一定会省的，比如买门票，盼盼都会出示学生证，可以省一半钱。比如坐车，能坐公共汽车到达的，绝不轻易打车。盼盼不会因为谢远给了充足的钱，就没有算计地乱花。盼盼早就打算好了，将来如果有可能，有机会，她会把谢远给她花的所有钱都还给他的。盼盼这么努力地学习，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这个。

展现在盼盼眼前的兵马俑排列成阵，气势壮观，简直是埋藏在地下的军阵。盼盼认为这独一无二的陪葬只能属于热衷征伐，第一个统一中国的秦始皇。

解说员说：“1974年，当地农民在秦始皇陵东侧1.5公里处打井时，偶然发现了与真人真马一样大小的俑人。一个埋藏了两千多年的秘密从此揭开。秦兵马俑坑是秦始皇的陪葬坑，展出的陶质陪葬武士俑和兵马俑共计8000个，俑分将军俑、铠甲俑、跪射俑、骑兵俑、武士俑、车兵俑、弓弩俑、马俑等，站立俑的身高是1米78－－－1米93，平均身高1米83。所有的俑原来都是彩绘的，后来因深埋地下、火烧等原因，彩绘脱落。不过，也有部分俑在刚出土时还是彩色的，头发丝丝可见，就连手纹也非常清晰，但是由于没研究出正确的保护方法，出土不久就全部被氧化，成为现在大家看到的灰色了。所以至今出土的五个坑只是秦始皇兵马俑极小的一部分，大部队还不敢开启，等到更好的保护方法吧！下面，我们由1号坑开始游览。”

盼盼心想：“这兵马俑真是够高的，陈智和谢远都是一米八多，在现在都算是大个子了，可才达到兵马俑的平均身高。难道秦朝的男人那么高吗？如果两千多年前的中国男人都那么高了，那中国男人进化到现在，该有多高了呢？看来，是匠人美化了勇猛善战的秦兵秦将……”

解说员陪同盼盼来到1号坑修复区内，刚一站定，盼盼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还以为《古今大战秦俑情》那个电影真的发生了呢！因为，她突然发现，一尊“秦俑”复活了！怎么好像是真人打扮而成的？这时，一位巡逻的民警也发现了这个奇异的现象，他小心翼翼地下到坑里，来到这尊奇怪的“秦俑”跟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仅确实是“人俑秀”，还是个“洋秦俑”。可任凭民警怎样劝说，那“洋秦俑”一动不动地摆着和其他秦俑一样的造型，就是不出来。

发现这天下奇闻的游客越聚越多，有人竟然还看不出来，哪个是混在秦俑军阵里的真人，一个劲儿地问：“哪个是假的？这不都是真的吗？哪有假的？”也不能怪这些人眼拙，“洋秦俑”这身行头还真能以假乱真呢。只见他戴的帽子是泥做的，帽子就是秦俑的发髻；他把脸涂成土黄色；衣服上还有许多小疙瘩，外面是土黄色，里面是灰色，和秦俑的衣服一模一样；一双长靴，连秦俑的踏板都有。让他真宛如复活的秦俑。

一旦大家都发现了他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是赶忙拿出拍照手机和相机，对这个特殊的秦俑拍个不停。平时禁止拍照的展览馆内，闪光灯闪个不停。人们继续向这里汇聚，民警一看事态严重，再有人跳下来，可就麻烦了！后来赶到的几位公安干警一起一叫劲，把这尊“洋秦俑”抬出了俑坑。

被抬出来的“洋秦俑”开了口，可他急速蹦出的一串又一串的英语，几位民警都听不懂。这时，盼盼挤到人群的前面，及时充当“洋秦俑”的义务翻译。

盼盼告诉民警，“洋秦俑”说他叫马林，是德国人。现在杭州一所艺术学院里学习行为艺术。他请大家相信他跳下俑坑和秦俑站在一起，就是出于对秦始皇兵马俑如痴如狂的爱，并不是有意要破坏。他一见到秦俑，除了激动就是激动，便不由自主地跳入俑坑了。他到俑坑后非常小心，没有碰到任何秦俑。他非常爱秦俑，绝不会破坏文物。

几位民警要把马林带到兵马俑博物馆公安科处理，也邀请盼盼陪同翻译，盼盼和解说员欣然前往。

一进入公安科办公室，知趣的马林就立刻低下头，一个劲地用英语说：“我知道错了，我的行为太愚蠢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盼盼看着这个有趣的外国人，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

这时，一位民警对他说：“我看了一遍竟没发现，你扮得太逼真了，这身行头没少费功夫吧……要不是同事指点，我还真难发现你呢。”

马林说：“我从小就知道中国有个神奇的地下军队，那些士兵叫做兵马俑。我搜集了很多兵马俑的图片，时间长了，我总觉得只看看不过瘾，就决定要给自己制作俑服，我参考了很多图片，每件东西都是我亲手做的，用了很长时间。”

停一下，他又补充说：“据报道，在2003年，考古队在兵马俑附近发现一座墓葬埋有121具人的骨架。专家对骨架做DNA鉴定时，意外发现一个具有欧亚西部特征的个体。专家推测，在秦始皇的‘军阵’中，也不排除有我们外国人面孔的可能。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才觉得，我很像。”

大家一听，都被这外国人逗得想笑，虽然身处这严肃的公安科里。

公安科长走过来说：“你是秦俑馆建馆二十七年来首个跳入俑坑的游客，多亏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否则，要对你从严处罚。”盼盼赶紧把科长的话翻译给马林听。

马林又是一阵表白，他是出于对中国文化的痴迷，对兵马俑的喜爱，才会做出跳进俑坑的事。他绝不是要故意扰乱秩序，破坏文物。

最后，马林接受了批评教育和罚款，离开了公安科。

分手时，马林一再感谢盼盼，盼盼对他说：“秦俑虽然没被你损坏，公安处也因此没给你严厉处罚。但是，每一位中国人都会担心你这样的行为，会损害我们的国宝。我认为你这样做，不是什么行为艺术，而是很荒唐。我不希望你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你爱兵马俑就该加倍保护它才对。”

马林说：“亲爱的盼盼，你说得对。我现在也觉得我自己的行为很愚蠢，而且有可能伤害到兵马俑，我为自己的行为表示歉意。兵马俑是全人类的宝贝，我们都应该爱护它。如果有人效仿我这种行为，势必会对兵马俑构成伤害。我回去之后，还要好好反思，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

看着马林这牛人，离去的背影，盼盼想，马林的行为虽然不够艺术，但也比那些动不动就裸奔的自诩“行为艺术家”好。

解说员说：“兵马俑是千人千像，据说当年秦始皇规定，哪位工匠如若做出和别人重样的佣就被斩首！说不定，马林这牛人就是当年被斩首的工匠呢，一直遗憾，不服，今生还要过来，扮成最奇异的兵马俑。”

盼盼觉得解说员这怪诞的解释也许有几分道理，不过，当下最现实的，应该在坑边安上足够高的护杆，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切实保护好这举世无双的国宝。

在山东省亲的谢远，当晚就在新闻联播里看到了这条新闻：“一位德国青年游客自制秦俑服装，装扮成秦俑并跳入1号坑修复区，与秦俑来了次‘亲密接触’，被秦俑馆公安干警及时发现，所幸文物没有被损坏。秦俑博物馆公安科科长表示，无论是什么人，如果跳入秦俑坑，博物馆和警方都会根据其造成的损失做出处罚。如果破坏了文物，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没有造成文物损坏，也将因为扰乱社会秩序，受到治安处罚。”他还意外地看到了盼盼充当翻译的影像。

谢远立刻给盼盼发来一条打油诗短信：“老外痴迷扮秦俑，盼盼翻译护秦俑。英语学习真有用，谢远心仪真感动。”盼盼看了短信，感觉美滋滋的。看来，学习真是苦根结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