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三十五节

三十五林晓一进来就把手里那本杂志摔在梁建面前的桌子上，把梁建吓了一跳，“姑奶奶，谁招你了，发这么大的脾气？”，梁建嘻皮笑脸地问道。林晓指了指桌上的杂志，“偷吃别人碗里的饭，味道不错吧？是不是特有成就感？”。梁建拿起杂志看了看，“呵，还真发表了，我得好好看看”。林晓气呼呼地说：“你是得好好看看，恐怕你都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吧？”。梁建把杂志放下，“什么意思？凭什么这么挖苦人啊？”。林晓问梁建，“我问你，这论文是你写的吗？你就署你的名字”。梁建一听，林晓原来是为了这事生气，他很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叫人尽我才，物尽我用”。林晓还没见过这么不知耻的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梁建扶着林晓坐下。梁建说：“实话跟你说吧，这是我和赵玉柱商量好的，他写的文章，我署名，他得稿费，我请他喝酒”。林晓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赵玉柱为了一顿酒，就把自己出卖了？”。梁建笑笑，显然他是笑林晓懂得太少，“这怎么是出卖呢？他写的东西本来也应该署上我的名字，并且还是在署在他名字的前面”。梁建见林晓还是不明白，便说：“现在都这样，一篇文章署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最前面的是局长的名字，然后是科长或所长的名字，最后才真正是作者的名字。我就跟老赵商量好了，署我一个人的名字，我请他喝酒”。这下林晓听明白了，她为赵玉柱悲哀，“赵玉柱也心甘情愿的这么做？”。梁建不以为然的说：“他并没有损失什么，他就是把文章写出花儿来，也没有用，不会对他的前途有任何的帮助。咱总不能看着好文章浪费吧？署我的名就不一样了”。梁建没有说下去，林晓明白梁建言外之意是说自己仕途正旺，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说赵玉柱就没有前途了。梁建见林晓一脸的迷惑，说：“赵玉柱是事业编制，是占用私营个体经济协会的编制转业到的工商局，咱们工商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年轻人还是老同志，事业编制就算到头了。严格说起来，赵玉柱都没有执法权，但是工商局为了弥补执法力量的不足，才把他们补充到了执法岗位”。林晓说：“那也不能说老赵就没前途了啊，这些事业单位不也有领导职位吗？”。梁建大笑起来，他是在笑林晓的无知，“事业单位的领导位置都是副处级别，一向是给那些年龄大一些的科所长准备的，那有这些转业干部的份，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梁建意的笑声刺伤了林晓，她或许是因为梁建对她的耻笑，或许是因为天下这些不公之事，总而言之，她已经压制不了自己的怒火，林晓拿起桌上那本杂志，朝梁建的头上砸下去，“盗贼，你们就是一群自鸣得意的盗贼”。梁建毕竟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捂着自己的脑袋，火气直往上涌，但是他不敢发火，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姑奶奶。梁建冷冷的说：“盗贼？咱们彼此彼此吧。你们入局工作的这些领导的子女，你以为你们的公务员指标是从哪里来的，不也是偷来的吗？实话告诉你，咱们局的公务员指标早就用完了，你们占用的就是这批转业干部带来的指标，别人不清楚，我再了解不过了。都是按照你们父母在工商局的职务大小排下来的，排到谁是谁。指标有限，正处职务以下的子女只能安排事业编制”。林晓不敢想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你胡说，我们这批公务员是按照工商局职位招聘的条件进来的。有些人不符合条件才安排的事业仿制”。梁建甩甩手，“可笑，职位招聘说明书是按你们这些人的性别、学历、专业量身定做的”。林晓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她终于相信了，怪不得爸妈坚持让她进工商局工作。她说不清在这场交易中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她知道了赵玉柱为什么听说她是公务员以后，对她表现出如此冷漠。她也知道了赵玉柱为什么会那么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