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的笔友
我上中学那会儿很是流行一种交友方式¬——笔友。同学们对于笔友的痴迷程度绝不亚于追捧明星的劲头,打个很简单也很直观的例子,在当时如果谁没有交过或者找寻笔友,那他(他)就被视为“土老帽”!那时候艺术信纸两三块钱一打儿,小卖部都卖疯了,学校的收发室里每天都比肩继踵。
那是2004年的春天,我马上就要面临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中招考试,但我却因为害怕落榜而选择逃避,我背着画袋提前进入了县艺术高中春季艺术特招班。进入特招班后我像一只欲火焚烧后一飞冲天的凤凰,彻底从多愁善感的忧郁里解脱,我时刻不停地抖动着不算坚实的翅膀上下翻飞在淡蓝的天际。我很自恋的认为自己是个感情细腻的人,抑郁里能看见别人不能见的道理,参透世间的玄机。我喜欢写作喜欢阅读,并醉心的渴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妇孺皆知的大文豪。可惜啊,写作之路并非是人有心了就能走的通的。我快乐着也孤独着,渴望能找到一位“知己”却往往发现人和人的距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在笔友信件满天飞的季节,我终于无法按捺,但内心对朋友的要求很是苛刻,一边渴望又一边不由自主地拒绝别人的邀请。直到遇到他,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笔友。
他是我邻班的,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说不修边幅吧也不至于,总是穿着与我们时代不相符合的衣衫,一双黑色布鞋,永远带着那副厚厚的丝边眼镜,蓬松着头像几个世纪没理过头发。如果是在大街上看见他绝不会是我愿意交往的对象,但一篇文章促就了我俩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去定位的“友情”。
某天,我同桌交作文我无意间瞟了一眼,一下子被那行云流水般地文字吸引了,那是一篇绝对的美文!没想到这种学校会有这种文笔如此优秀的人,出于对文字的喜爱或者对人才的仰慕我决定和这个人做笔友,但这个人绝不是我的同桌,在我九阴白骨爪的威慑下他答应做我的信使。就这样我有了自己的笔友。
那段疯狂的日子里,狂野的皮下疯长了一颗寂寥的心,我们在纸上相互倾诉相互鼓励相互打趣。我吃过他花园里生长的覆盆子,倒过他辛苦晒制的露水花茶(不相信他的技术害怕会中毒所以倒掉),也发生过误会,而这误会的起因我终不知是否如传言中的真实,也不愿意去苍白的考证,任性的我固执的放弃了这个笔友,一直很欣赏的笔友!今天整理信件重读了他的信,思绪不禁回到从前,那真的是一段纯真的记忆!又读懂了许多以前所不能懂的东西。他给我讲过一个关于圣子星圆梦的故事,他说他圆了一个美好童年的梦并且相信圣子星会帮他圆他的第二个梦——谱写出一段美好的青春记忆,而我大概就是这一大记忆中的一大主角。也许主角算不上,我想我只是他青春记忆里的一个小小的配饰。相识了五年,有三年没有联系过,当我从朋友那得知他还打听我,叫我有空去他空间坐坐,有一种心酸慢慢袭来,编辑的几封邮件始终没勇气发送。偶尔会惋惜,偶尔会想起,但那都已是往昔,永远无法回到原点,只能依靠记忆美化并深刻的隐藏,像他信中说的:已是凉冬了,那小园里的露水花依旧很绿,只是主人对它的爱不胜往昔,仿佛过去永远是过去一样。
今年他也毕业了,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是否一如我一样为生计而愁闷为未来而怀疑,是否能承受得了社会的变化与嘈杂。我又想起了他独来独往的背影,他侧坐钢琴旁弹奏《致爱丽丝》的宁静与优雅。他说:我的日子是平淡的,但我喜欢。一个人在保持一颗宁静的心时,生活就是美得所在。我很久以来也在追寻这种洒脱的宁静,可是心却像沉在水底的鸡蛋,随着沸腾的开水不停的翻滚。当似乎真的感觉到那种平静中的美时却发现,现实,其实是这种宁静所不能承受的侵袭。他小桥流水、青山绿水般的心境是否随着现实而枯败呢?如今他还能做到清风流水、闲适悠扬吗?
翻出了他送我的一首他初中时的诗——《谱写记忆》:
青绿的叶片上聚起一滴晨露
翠生生地亮
草儿伸出了小手
去接自然界的佳酿
没有成熟的期待 只有天真的依望
许是刹那的颤抖
便能结束小草的梦寐
来自那闪光的呼唤
不要偶然间破碎
只为今生有识
不为来世的相会
默默摇动新枝 轻轻颤抖新绿
把那颗纯金当做礼物
献给青春 赠以花季
他说:我们不能任凭一时的主观打碎别人“那闪光的记忆”;他说:虽别影千里朝暮,但友情系天涯情思;他还说:我可以失去任何一位朋友就是不能失去你。他还说了很多很多,我也说了很多很多,于当时来说,不管真假,心的欣慰与满足可想而知。多年过去了,突然有一种像两个小伙伴过家家,虚假的世界里充溢的是真实与快乐,纯真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