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是对是错》之七十四章
是对是错
石柏甘泉/文
七十四
虽然，盼盼做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但真的坐在去看大丽的车上了，她还是有点紧张。谢远也沉默着，车内很静，行驶的声音像静静流淌的水。
谢远似乎觉察到了盼盼的紧张，伸手打开音响。凯丽.金那首经典的萨克斯曲《回家》，似乎从远方飘来，流进了心田，流淌在黄昏金箔色的夕阳里。
谢远为什么要放《回家》这首曲子呢？那是谢远和大丽的家，又不是盼盼的。
也许只是因为它优美动听，最能使人放松沉醉吧？从萨克斯风管壁中缓缓流出的声音，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感性的乐声。第一次听这首《回家》，好象是在海岩的一部言情剧里，男主人公用萨克斯管倾诉着梦幻般的乡愁。
放松下来，慢慢品味，你会发现它正符合你的心境，让你感觉到优雅中还带着淡淡的哀伤。盼盼的身心犹如逢了甘露的鲜花嫩叶，开始在音乐中渐渐舒展。
盼盼把视线移向窗外，两旁的高楼大厦和各色广告牌都向后闪去。一会儿，车子就驶离闹市，行驶到海滨的公路上了，一边是山，一边是海，风景如画，这里是被称为富人区的星海滩，一幢幢颜色各异、造型独特的别墅散落在半山上，与对面的海景遥相呼应。
窗外的景物笼罩在灿烂的火烧云里，“早烧阴，晚烧晴”，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湛蓝的海水好像就要漫到岸边，一座浮桥曲曲折折地伸向大海，盼盼看到一个母子戏水的雕塑站在浮桥的顶端，年轻的母亲和她的幼儿，就像真的置身在海水当中一样……
谢远和大丽两层乳白色的别墅，就正对着那座浮桥和亲情融融的雕塑。
音乐完全停止，也到达目的地了。
谢远的车刚开近大门口，正在修剪冬青的一个工人，就赶忙跑过来开大门。他一按电钮，气派的大门徐徐打开。谢远把车泊在车位上，有人已经给他们打开了车门。
盼盼下车，看到一条大黄狗像侍卫一样地守在门口，它也正看着盼盼。不过，眼睛里没有对待陌生人的虎视眈眈。仔细看，那眼睛里的光仿佛是上了年纪的，温存得像位老奶奶。
谢远冲着它喊：“过来，阿黄。”阿黄跑过来，嗅嗅盼盼的大腿，谢远说：“去告诉大丽和王妈，说盼盼来了。”阿黄又扭头向别墅的大门跑去。
谢远对盼盼说：“阿黄是一条退役的军犬，我在部队时，它就跟着我了，今年都十一岁了，狗活一年，大约相当于人活七年，它也算得上老寿星了。”
盼盼问：“它年轻的时候凶猛吗？”
谢远说：“那还用问，凶着呢，它在缉毒缉私活动中，都立过功。”
边说边走着，突然，大丽和王妈出现在盼盼的视线里。
盼盼原来以为大丽可能会偏胖，因为她以五六岁无忧无虑的心智，一直享受在富裕和关爱里。但是，与盼盼想得正相反，她是偏瘦的，中等身材，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孔，短发，抓起来两个小辫儿，朝天翘着，粉红色的发带在头上一颠一颠的，像两只飞舞的彩蝶。穿着一套鲜艳别致的家居服。这样幼稚的打扮，显然是她喜欢的。她长得也非常年轻，根本不像三十五岁的女人。
不过，从她的表情和行为，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心智方面的缺陷。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里表现出的低能儿的神情，不给人任何希望。谢远在当时能接受她做妻子，肯定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艰难的感情煎熬。
哎！如果大丽不弱智低能，该多好哇！细看她，她原本是个清秀的女人。
此时，她正藏在王妈的身后，不时地露出头来偷看盼盼，活脱脱一个不常见生人的胆怯孩子模样。王妈胖乎乎的，笑盈盈的，一看就是位耐心无比的大好人。
“大丽，这就是盼盼妹妹，瞧！她给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谢远举起那一大包西安小吃对大丽说。
王妈赶紧把东西接过去，从身后拉出大丽，“大丽，来，和盼盼妹妹拉拉手，拉着盼盼妹妹到会客厅去。”说着，她把大丽的手放在了盼盼的手上。
可大丽却突然收回手，跑到谢远的身边，嘴里喊着：“不！我要拉着我老公的手！”说着，已经紧紧地拉住了谢远的手，把头靠在谢远的胳膊上。
盼盼听到大丽叫谢远“老公”，看到大丽亲昵地靠着谢远，她的心里立刻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然，她来之前，已经预计到了这种场面，但是真的发生了，她还是忍不住尴尬和难受。
可能谁也没料到大丽会对客人这样不客气，大家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大丽却突然大笑起来，“呵呵呵，老公，我拉着你，你拉着盼盼妹妹。”
“噢，不用了，我自己走进去。”回过神来的盼盼赶忙说。
和影视中演的富人家的会客厅一样，实木高档的地板和古香古色的家具，放出幽深的光。
王妈请盼盼坐在沙发上，问盼盼喝咖啡还是茶？“喝茶吧。”王妈得了命退下。
谢远也拉着大丽坐在沙发上，可大丽非要坐到谢远的大腿上，谢远说：“大丽，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你也要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坐在你的大腿上吗！”大丽任性起来了。
谢远没法，只好妥协，大丽那么自然地坐了上去，没有任何羞涩和忸怩，还伸手摸着谢远下巴上的胡子根儿，呵呵呵地笑个不停，“老公，今天，怎么一点儿也不扎手啊？”
谢远无奈地看了看盼盼。
面对此情此景，盼盼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她也经常依偎在爸爸的怀里撒娇，就像今天的大丽一样，也爱伸出小手摸摸爸爸的胡子。
这时，大丽叫“老公”的声音似乎不是那么刺耳了，分明像是在叫“爸爸”。谢远不是说过吗，大丽像依恋爸爸一样地依恋他，他只做好大丽的另一个爸爸就好了。
“老公，你还没说，这里怎么不扎手？”大丽又在叫“老公”了。
谢远说：“你没看见，我早晨的时候刮胡子了吗？”
“大丽，你下来，和盼盼妹妹玩一会吧，盼盼妹妹大老远的，给你买来那么多好吃的，你过去看看都有什么呀？”谢远耐心地劝说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大丽，走到盼盼那里去。
盼盼是学幼师的，当然善于和小孩子说话，知道怎样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
盼盼说：“大丽，你听，‘喵，喵，喵，’这是谁在叫啊？”
大丽立刻停下玩弄谢远的胡子，“卜楞”一下，把头转向盼盼，瞪着大眼睛回答：“是小猫！”
“嗯，大丽真聪明。小猫说了，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大丽不吃，我可要吃了，我想和大丽比赛吃好吃的，大丽愿不愿意和小猫比赛呢？”
“我愿意！我最喜欢小猫了。”
此时，大丽已经离开谢远跑到盼盼身边来了。
“大丽，这些都是小猫爱吃的，你爱吃吗？小猫知道它们的名字，你知道它们的名字吗?”
“我不知道。”
“你想知道吗？我来教你说这些食品的名字，好不好？”
“好！”大丽拍起手来。
“它们是贵妃饼、面糊塌、胡麻饼、太后饼、咸馓子、庄里合儿饼、延安红枣、韩城南糖……”
大丽就像幼儿园里的小孩那样，跟着盼盼学说着……
大丽很喜欢吃已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形如圆月、色泽乳白、酥脆松软、咸中带甜、油而不腻的贵妃饼，她一连吃了两块。
王妈走进来，佩服地看着盼盼，笑着说：“你可真有办法，大丽平时最挑食了，让她多吃点东西，比登天都难。尤其是今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厨师变换着花样，都给她做了五次饭了，可她就是不吃。中午的时候，还说肚子疼。这下好了，盼盼来了，总算吃了东西了。”
谢远打断王妈的话问：“中午怎么肚子疼了呢？”
“哦，疼了一会，我给她揉了揉，就又说不疼了，所以，我就没通知先生。”
“哦，中午的时候肚子还不舒服，就别吃太多了。”谢远说。
王妈赶紧说：“对，也不能吃多了。大丽，吃饱了吧？别吃了。”
“不嘛，我要吃！”大丽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还是盼盼有办法：“大丽，你忘了吗？你正在和小猫比赛呢，小猫拍拍肚子，说它不吃了，比你先吃饱了。如果你再吃，那它可就赢了。”
大丽马上说：“我也吃饱了，不吃了，我赢了！”
“嗯，大丽真棒！大丽赢了第一名！小猫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大丽兴味盎然地听着，早忘了手里的贵妃饼。
小猫问：“大丽，你知道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吗？”
“蓝色！”大丽把贵妃饼放下，激动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上方，“就和天空一样！”边说边旋转起来，还呵呵呵地笑着。
她纯粹的欢乐，把所有的人都带动得笑起来。
王妈说：“她以前养过一只波斯猫，眼睛是像蓝宝石一样的。”
谢远说：“那只波斯猫脾气不好，挠过大丽一次，我就把它送走了。”
大丽越转越快，越转越高兴，突然摔倒在地板上！
谢远、盼盼和王妈同时奔过去搀扶她，还是谢远行动最快，他一把抱起了大丽，关切地问：“摔疼了吧？”
“哎呀！肚子疼！肚子疼啊……”大丽突然喊起了肚子疼！
大丽再也笑不起来了，脸色变得土黄、苍白，豆大的汗珠涌了出来，一会，又开始呕吐起来。
王妈吓得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盼盼也震惊害怕，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的，又吃又笑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神经错乱，鬼使神差地往给大丽的食物里下了毒不成？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和谢远一样，关爱着大丽呀！那为什么吃了自己买的食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盼盼的脑子在飞速地胡思乱想着
谢远叫的120，一会儿，就飞驰电掣般地赶来了。
大家赶忙把大丽抬上救护车，此时的大丽，喊肚子疼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好像处于半休克状态了。
谢远跟着担架上了救护车，盼盼也跟着上来了。谢远着急地说：“盼盼，你就别去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盼盼一听急哭了：“我怎么能不去呢？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呢？毕竟，是吃了我买的东西，才变成这样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盼盼，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一起送大丽去医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