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四十九节
四十九
林晓已经不再称乎赵玉柱为师傅了，而直接叫称他为老东西，或者干脆直呼其名，赵玉柱也不在乎。
市局的《江风工商》杂志上刊登了一篇曲江英雄事迹的文章，梁建组织全所的人进行了学习，大家说这上面写的太假，如果不认识曲江，就信以为真了。据说，年底的时候，曲江将与评比出的全市十佳优秀网格责任人和十佳优秀经济卫士，组成规模庞大英雄事迹报告团，到全市各分局进行巡回演讲。
梁建三天两头去巡查一组的办公室，只要林晓在，他都要去坐一坐，既然所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层关系，梁建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梁建经常给林晓带来一些好吃的，林晓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梁建是个聪明人，他原来在胡局长身边的时候，就知道胡局夫妇晚上应酬多，经常把林晓一个人扔在家里，林晓就有了把零食当正餐的习惯。梁建这么坐显然是投其所好。而林晓从不吃独食，每次都是把梁建带过的零食分给大家一起吃，所以巡查一组办公室里经常出两个大男人和林晓围在一起吃零食的情景。
随着梁建的经常到来，赵玉柱对梁建的态度也逐渐地好转了许多。这天梁建走进巡查一组办公室，见只有赵玉柱一个人在，他准备调头往回走。赵玉柱叫住了他，“又来给林晓送吃的？干吗不把东西放下？”。梁建说：“我怕都便宜了你和老李这两只狼”，梁建说完后走出办公室门。赵玉柱使劲喊道：“小兔崽子，你回来，有正事和你说呢”。梁建又退了回来，“什么正事？”。这就是梁建的强项，他不摆官架子，不管是哪个老同志和他开玩笑，他都不会着急上火，也不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其实也正是梁建在工商所的生存之道，自己本来经验就不足，如果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恐怕就没有人理他了，所里的活也就没人干了。
赵玉柱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咱们这个小镇上的饭馆、小商店里的名酒多了？价格比正常的低好几倍。这些老板们都说是从别人家里收的礼品，咱们这个小镇少有大官和富豪，哪来那么多礼品啊？”。梁建低头沉思了一下，“我知道了，再有一个月就是国庆节了，而且仲秋也快到了，眼下正是假酒泛滥的时候，应该好好查一查。从现在开始，连续一周查假酒，周六日停休”。梁建到底还是年轻，做起事来还是蛮干脆的。梁建转身走了，赵玉柱朝他的背影喊到：“小子，你还欠我一箱酒呢“。梁建边走边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家，晚上陪你喝酒”。
下午下班以后，梁建出所去了，回来的时候，他买了一箱白酒，还带回来一支活的柴鸡。梁建把鸡交给食堂的小张师傅，叫他把鸡炖了。梁建把白酒箱搬进了赵玉柱的宿舍，赵玉柱打开箱子，拿出一瓶酒，“还是喝这二锅头放心，要是好酒，保不齐就是假的。没准连我们工商局的人也喝了不少假酒，真是悲哀啊”。
小张师傅把鸡端上来了。赵玉柱说：“小兔崽子，你今天这么舍得出血，不是要打什么歪主意吧？”。梁建晃了一下脑袋，“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整天算计人的人吗？我这两天心里郁闷，想找人聊聊天”。赵主柱认真的看了梁建一眼，“和你这种人打交道得小心点啊，平时大家嘻嘻哈哈的，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你就翻脸不认人了”，梁建听了赵玉柱的话，苦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梁建给赵玉柱倒上酒，“老东西，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啊？老是住了这儿也不是办法啊”，赵玉柱一口把酒喝了，“你小子不是想把我赶出去吧？”。梁建赶紧说：“想哪儿去了，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是说你不打算再成个家了？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赵玉柱笑了，“成家，你看看，我全部的家档都在这里了，拿什么成家啊？现在的姑娘没房没车的看不上，就我这点工资一样都买不上，除非傍一个女大款”。梁建笑起来，“你就那个样，还傍大款？谁看得上你啊”，赵玉柱也乐了。两人举起杯子，把酒干了。
赵玉柱倒上酒，“自己挣来的酒就是好喝啊，别人请的酒，怎么喝也觉得味不对”。梁建说：“听话听音儿，我听这意思好象是有所指啊。不就是在你的论文上署了一个名吗？你至于连讽刺带挖苦的吗？”。赵玉柱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认真的表情，“听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能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一点，自己动动脑子搞点东西出来”。梁建把手摊开，一脸无辜的样子，“你看到了，我一天到晚忙的要命，哪有时间弄那玩艺儿？现在当领导的，没一个人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的。手下有能干的，有能写的，有能说的，有能出主意的，网进天下奇才，这才是当领导的艺术”。赵玉柱看着梁建自鸣得意的样子，感觉酒劲上来了，脑门上的筋突突的直跳。赵玉柱看着梁建那张白析的脸，心想这又是一巴掌打上去，颜色肯定会白里透红，更好看。梁建毕竟是在领导身边呆过四年的人，经过长时间的熏陶，他早已习惯了的工作作风恐怕是改不过来了。梁建来工商所大半年时间，天天就是跟镇政府、城管的、还有什么派出所的喝酒应酬了，他认为这才是他自己应该干的事。赵玉柱说：“依你的话，笨狗熊都可以当领导了”。梁建说：“不对，笨狗熊当不了领导，狗熊它不会交际，这是需要智慧的”。
梁建走了，赵玉柱后悔了，他后悔不应该说那么多话。自从上次在城西分局出了那事以后，他就反复的提醒自己不再管闲事了，但是今天却没管好自己。他点上一支烟，慢慢地想起了春节前的那个夜晚，正中那天晚上，他把黄副局长推进了护城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