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五十节

五十

赵玉柱十月份被分配到城西工商分局。分局很快发现了他的文字材料功底深厚，把他调到办公室工作。这个时候，赵玉柱发现城西分局办公室还有一个他十年前就认识的一个熟人，他叫丁辉。赵玉柱当连长的时候，丁辉是他连队的一个战士，有一次生性就不安分的丁辉偷了部队驻地旁边老百姓家的鸡，赵玉柱罚他买了二十个小鸡崽赔给了人家。年底的时候，纪律不严明、军事不过硬、政治不合格、作风也不怎么过硬的丁辉被赵玉柱安排复员回家，丁辉进了工商局工作。自从赵玉柱到办公室工作以后，丁辉很快就注意到赵玉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对赵玉柱的那种畏惧心理慢慢的就没有了，丁辉和赵玉柱说话的时候经常阴阳怪气，赵玉柱知道丁辉对他有点怨气，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是一笑了之。

两个月的时间，局领导又发现了赵玉柱的第二个特长，会开车。那时候，局领导的专职司机都被取消了，局领导的应酬不能少，但又不能酒后开车，所以办公室就经常安排赵玉柱给有应酬的领导开车。这天，赵玉柱送黄副局到酒店以后回到办公室，先是在办公室工作的那个小姑娘朱惠过来问他黄副局长什么时候回来，黄副局长回来以后叫她一声，她有事要和黄副局长谈，大家都知道朱惠下周就要结婚了，赵玉柱想朱惠大概是要黄副局长说请假的事。

朱惠刚走，丁辉又来了。丁辉在赵玉柱对面坐下，“有几句话，我很早就想和你说了。不说我憋在心里难受”。赵玉柱以为自己知道丁辉要谈什么，“丁辉，当年我安排你提前复员回家……”。丁辉笑了，“老连长说什么呢？这件事早就过去了。说实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赵玉柱很欣慰，“这就好，虽然当时处理的有点严历，但当时我想这样对你以后会有所帮助”。丁辉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当然有帮助，如果你不把打发回来，我就得继续在部队干，如果不小心再考上个倒霉的军校什么的，跟你一样弄个破副团长当当，回头象你现在这样连个公务员身份也混不上，我这一辈子就毁了。所以多亏你早把我从部队踢出来。我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我哪能埋怨你昵，感谢你都来不及啊”。丁辉走了，临走时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并且说：“这就是我憋了好久，要跟你说的话”。赵玉柱坐在那里好半天没动，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他想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掀翻到地上，想把电脑从窗户扔到楼下去，但是他都忍住了。

黄副局长回来了，请客的人把他送回来的。后来朱惠进了黄副局长的办公室，赵玉柱还得等，今晚他的任务是把黄副局长送回家。大概十一点的时候，黄副局长和朱惠从办公室出来，赵玉柱看到朱惠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当汽车行驶到护城河边的时候，坐在前面开车的赵玉柱听到后面发出不正常的呻吟声，还夹杂着朱惠的抵抗的声音。赵玉柱回过头，他看到黄局长把手伸进了朱惠的衣服里，朱惠在拼命地向外拽那只大手。

怒不可扼的赵玉柱一脚刹住了车，一把把黄副局长从车里拉了出来，喝了酒脚下没根的黄副局长滚进了护城河。幸好，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护河里结了一层冰，黄副局长仅仅摔了个鼻青脸肿。赵玉柱扔下正护城河往上爬的黄副局长开车走了，朱惠到家临下车的时候求赵玉柱千万别声张，赵玉柱觉得小女孩顾忌名誉，很正常，他同意了。

令赵玉柱没想到的是，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黄副局长一心想把这个目无尊长的赵玉柱好好和整一顿，但是他不敢把事情闹大，毕竟赵玉柱是刚从部队转业下来的团职干部，如果逼急了，赵玉柱把自己那点丑事抖落出来，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朱惠先是到人事科和监察科做了“污点证人”，证明赵玉柱送黄副局长那天晚上喝了不了酒，酒后发疯，无缘无故地把黄副局长推到了护城河里，然后黄副局长授意人事科动员赵玉柱自动辞职。

赵玉柱死活不肯辞职，后来人事和就想出了一个两一其美的办法，请求市局协调，把赵玉柱调到了林汇区的云瀑工商所。人事科在跟赵玉柱谈话的时候说：“组织上念你在部队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照顾你，才没有给你处分，只是把你调走。你自己心里要有根弦，到了外面别乱说，这样对你不利。你的问题很严重，别说黄副局长跟朱惠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事也是两人自愿的，你就不同了，你打了人是要触犯刑法的，还好黄副局长不跟你计较。你好自为之吧”。从城西分局走的时候，有人偷偷告诉他，“你太傻了，黄副局长和朱惠有一年多了，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掺和什么劲啊”。

这件事给了赵玉柱深刻的教训，他发誓再也不管闲事，一定要忍辱负重，保留现在的工作，毕竟他转业是为了完成一个更大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