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是对是错》之七十五、七十六
是对是错
石柏甘泉/文
七十五
120救护车，医院的绿色急救通道，大丽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主治医生的面前。
通过各项检查，很快确诊：“急性阑尾炎！已经穿孔！必须马上手术！病人还贫血，手术中必须输血。”
手术的各项准备都已做好，可问题就出现在输血上。
大丽的血型是最为罕见的RH阴性AB型血。我国汉族人RH阴性血型只占0.2％～0.5％。因为非常稀少，被称为“熊猫血”。医院里没有这种血浆，市内的血液中心也正好在这天上午用完了这种血浆。
盼盼替谢远给大丽交完住院费回来，正看见谢远对着电话大声恳求：“请你们再给想想办法吧！我求求你们了！这可是救命血啊！病人现在已经昏迷了，必须马上手术！马上输血！多少钱都没关系！求求你们一定想想办法吧……”
这位大男人此时已经是哭着祈求对方救命了……
可是对方也只能说：“这位患者家属，你的心情，我们都很理解。可是，我们中心确实没有这种血浆了。这种血浆一直是稀缺的，我们也没办法呀！比如去年在我市12万多名献血者中，只发现196名为RH阴性血型者，只占0.17%……”
“你们不要给我讲道理了，再耽误时间，人就危险了！你们可是血液中心啊！应该留着RH阴性稀有血型者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吧？请马上给联系联系吧！我愿意出重金酬谢前来献血的人！”
“现在，人口不断流动，我们血液中心的资料库已经废止好几年了！”
看来，金钱不是万能的，这个时候，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啊！
谢远急火攻心，把气都撒在了手机上，抬手就要狠狠摔去。
盼盼一把抢过谢远的手机，对谢远说：“不用求别人，赶快输我的血！我是RH阴性AB型血！”
谢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H阴性血本来就是稀少血型，RH阴型血又分为：RH阴性A型、RH阴性B型、RH阴性O型、RH阴性AB型。其中，RH阴性AB型，更是稀少中的奇少。难道，冥冥中，大丽和盼盼也有缘分吗？
“盼盼，你能确定你真是RH阴性血型吗？你真的愿意给大丽输血吗？”
“我能确定我是这种血型！我愿意给大丽输血！咱们赶快去找医生吧！”
当盼盼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输进大丽的血管时，盼盼很欣慰，很欣慰……
她突然想起了小学时，曾经学过的一篇课文：
说一个男孩与他的妹妹相依为命。父母早逝，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妹妹染上了重病，需要输血。血库却没有输给妹妹的血液。
医生问男孩是否有勇气承受抽血时的疼痛？男孩开始犹豫，经过一番思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抽血时，男孩安静地不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向着邻床上的妹妹微笑。手术完毕后，男孩声音颤抖地问：“医生，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医生正想笑男孩的无知，但转念又被男孩的勇敢所震撼了：在男孩大脑中，他认为输血会失去生命，但他仍然肯输血给妹妹。在那一瞬间，男孩所做出的决定是付出了一生的勇敢和死亡的决心。
医生的手心渗出了汗，他握紧男孩的手说：“放心吧，你不会死的，输血不会丢掉生命。”
男孩眼中放出了光彩：“真的？那我还能活多少年？”医生微笑着，充满爱心地说：“你能活到一百岁。小伙子，你很健康！”男孩高兴的又蹦又跳，他确认自己真的没事时，就又挽起了刚才被抽血的胳膊，昂起头，郑重其事地对医生说：“那就把我的血抽一半给妹妹吧，我们两个人每人活50年！
这篇课文的名字好像叫《平分生命》，对，就是平分生命！如果需要，盼盼也愿意把自己的血输一半给大丽，与大丽平分生命。
当盼盼的血与大丽的血融合在一起的时候，盼盼觉得，她和大丽之间亲情的纽带也完全接通了，她们仿佛本来就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大丽的手术很成功！
当大丽的父母、两个弟弟和两个弟妹，赶到医院时，大丽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
七十六
看到大丽已经转危为安，听了谢远对整个救治过程的述说。大丽的父母——田方圆董事长和夫人，心怀感激地来到盼盼的床前问候。
夫人一进门，就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握住盼盼的手，落下泪来。
谢远以前曾经跟盼盼提过一次大丽的妈妈，他说最初他称呼她为“夫人”。其实，她具有典型的朴实慈爱的母亲形象，根本不像富有的贵夫人。
田方圆董事长虽然有些秃顶，但一双大眼睛里透着精明强干的光。大丽遗传了她爸爸的大眼睛，只是光彩不同。
夫人还未开口，董事长已经对盼盼说：“你就是谢远公司的员工张盼盼吧？谢远已经告诉我们了，是你救了我们大丽，太感谢你了！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盼盼微微一笑：“叔叔、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大丽转危为安了，我就放心了，我没有任何要求。我和大丽的血型，是属于稀有血型，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
夫人接过话来说：“是啊，你们这样的血型真是太少有了。我和她爸爸，还有她两个弟弟，都不是她这种血型，都不能给她输血，今天，要不是你给我们大丽输血，我们大丽……”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田方圆董事长把手搭在自己夫人抽动的肩膀上，劝解道：“你别哭了，现在，大丽不是没事了吗？刚才，盼盼说，稀有血型的人应该互相帮助，启发了我，我觉得应该建立‘稀有血型之家’和‘稀有血型联盟’之类的公益组织，实现稀有血型者互帮互助。”
盼盼一听，兴奋地说：“您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如果利用网络建立这样的公益组织，可能会更好。可以在尽可能大的范围内，实现稀有血型信息共享；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缓解因血源稀缺，引起的生命安全问题。”
田方圆董事长激动地说：“对！我回去就分配专门的人，联系有关部门，来筹备这件事。一定要让稀有血型血源供给得到保证，实现稀有血型资源共享，帮助稀有血型的少数群体，化解可能遇到的生命危机。”
多么精明的爸爸！多么善良的妈妈！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精明和善良，老天才放心地把一个有缺陷的女儿交给他们吗？如果，不是出生时发生意外，大丽肯定和他们一样精明善良吧？可是，没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不能被个人操控的命运吧？
临分别的时候，田方圆董事长和夫人都忍不住，又仔细地打量了盼盼好几眼。其实，他们对盼盼和谢远的关系是有怀疑的，因为，这个女孩的外貌、头脑和人品都太出众了。或者说，他们已经心知肚明了。但是，他们不愿挑开那层窗户纸，何必呢？今天的女婿已经今非昔比，在滨海，已经完全是能和这个“地产大鳄”岳父比肩的“汽车大王”了。其实，他们早有谢远会有其他女人的思想准备，他们从来也没有不切实际地奢望，谢远会爱上大丽。只要，女婿永远疼爱女儿，永远不和女儿离婚，能做大丽一辈子的依靠，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如果，谢远没有奋发图强，发扬光大自己的产业，还把他们原来赠与的财产败个精光。那他们今天还会这样想吗？看来，一个人必须强大，他才可能按自己的方式活着。
田方圆董事长和夫人走后，盼盼又休息了一会，就离开医院了。她没有打扰正在全心全意照顾大丽的谢远，一个人打车回去了。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旭日东升。
出租车里，恰好也放着那首经典的萨克斯曲《回家》，看来司机师傅也很喜欢。
家是什么？
是洒满阳光的房间；是犬吠鸡鸣的庭院；是孩子欢笑声里的炊烟；是安全温馨的灯光；是惦念牵挂的心灵；是眺望不舍的眼神；是白头偕老的慢慢旅程；是放松精神的港湾；是寄托情感的处所；是安放灵魂的所在；是无论刮风下雨，半夜三更，总让人归心似箭，风雨兼程的目的地；是有牵挂的配偶、可爱的儿女、慈祥的双亲的地方；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温床；是各种各样品尝不尽的特殊味道；是生命最后的落脚点；是前世的记忆……
这些元素，似乎缺一不可，所以，世人才如此眷恋家。不恋家的人，是因为有名义上的家，而没有实质的家。
行人在天涯孤旅，水手在海上漂泊，情人在灞桥分别，英雄在乌江末路……此时，假如爱人儿女拉起他的手，轻轻的说一句：“让我们回家吧。”
准会让麻木的心苏醒，干涸的泪腺如泉涌！
“人生无家别，何以为蒸黎”，应该是杜甫替无家者发出的，最沉郁顿挫、慷慨悲凉的绝叹!杜甫本人一生恋家，他的“老妻”和“稚子”，常常入诗。闲适时，是“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老病时，是“老妻忧坐痹,幼女问头风。”饥寒时，是“平生所娇儿，颜色白胜雪。见耶背面啼，垢腻脚不袜。床前两小女，补绽才过膝。海图坼波涛，旧绣移曲折。天吴及紫凤，颠倒在裋褐。”……杜甫一生颠沛流离，穷困潦倒，却取得了“诗圣”的文学艺术成就，肯定得益于他一直拥有家庭温暖。
“颠沛流离、穷困潦倒”这样的境遇，当然与谢远相去甚远，现在，他是滨海屈指可数的富人，但是，他有家吗？
那气派的大别墅，是谢远的家吗？名义上，当然是的，但其实不是。
盼盼的小单元楼房，是谢远的家吗？名义上，当然不是。但实质上，实现了一点家的功能。不过，也不能算是谢远的家。
谢远是广有财富，令人羡慕的人。但同时，他也是连个家都没有的可怜人。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听《回家》的乐曲。
无家者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残破地挂在树梢枝头，孤独无助地任凭风吹、雨打、日晒……
人的一生不能没有家，人们总是在身心疲惫的时候走进家门，在家里经过休息、加油、充电。然后再精神焕发地迈出家门，奔向那变幻莫测的人生。
这趟探望大丽之行，让盼盼决定，以后，要尽最大努力，让谢远在她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虽然，自己这里也不是谢远的家。但她定要尽力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