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爱拯救灵魂第一章三

三

风一阵紧似一阵，横扫着地上的枯叶草屑漫天飞舞。临近放学的时候，天气又隐晦了。风里夹带着细细的雨丝迎面拂来，打在脸上凉凉的。女教师望望外面瞬息万变的天空，做了个决定：提前放学。孩子们欢呼着涌出了教室。

海洋低着头走在最后，走出教室后，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向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村口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从村前绕过，蜿蜒向远方流去。河虽小，水流却一年四季变幻。春天秋天水清而丰满，夏天水涨，变得浑黄而汪洋恣肆；到了冬天，则成了一脉细流。河上有座石板桥，石板间的罅隙里生长着茂密的野草。夕阳西下，站在小河边，看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景致。而今日的海洋变得郁郁寡欢，幼小的心灵里面埋下了屈辱和仇恨的种子。他站在石板桥上，望着潺潺的流水，那儿曾是他的乐园。夏日里，他和村子里的孩子脱光衣裤，跳在河里摸鱼捉虾，也玩水中捉迷藏的游戏。小河带给他无限的乐趣和喜悦，令他在睡梦中念念不忘。

夏日的傍晚，石板上坐满了洗衣服的女人。她们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水中玩耍，心里乐滋滋的，心甘情愿的洗自己男人和儿子的衣物，时不时唱一些令大人和孩子哈哈大笑的歌谣。海洋的妈妈是这堆女人中最漂亮的妈妈，幼小的海洋也由此感到无比的自豪，甚至多少有些自负。然而，海洋的爸爸却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酒鬼。他原是生产队的队长，吃大锅饭时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平日里嗜好喝几盅，村里的人找他办事只要提上两瓶好酒准能办成，为此大伙给海洋的爸爸起了个绰号“不过头”，意思是找他办事只要喝了酒没有办不成的，他基本上不用脑袋思考，只要几杯酒下肚，一切都好说。随着生产队集体耕种模式的解体，生产队长几乎没事可做了，村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村长处理。“不过头”闲下来之后，无官一身轻，但是喝醉的嗜好却丝毫没有改变，反而与日俱增，每顿饭喝二两变成了三两，带着些借酒消愁的意味，海洋的妈妈逐渐地厌恶起他喝酒的样子，喝醉了也懒得管他。“不过头”晚上喝多的时候，找不到自家的床铺，经常跑到猪圈里和母猪一块睡。据说有一次两个贼到他家里偷猪，借着朦胧的月光发现猪圈竟然有人看守，吓得没有敢动手，而把“不过头”邻居家养的几头母猪偷走了。这件事一时在村子里传为笑谈。

前一段时间，村里来了个养蜂人，带来十多个大大小小的蜂箱。村子里各种各样不出名的花朵里甚至槐花树上都落满了蜜蜂。村里的孩子都很害怕，他们看着像马蜂一样熙熙攘攘的蜜蜂全部呆在家里不敢出门。而养蜂人每日脸上乐呵呵的，很客气地给村里人打招呼，甚至给村里的老人送去了一些蜂蜜，老人舍不得吃，全给了孩子们。当孩子吃着甘甜的蜂蜜去追踪小蜜蜂的时候，养蜂人和蜂箱全部突然不见了，海洋的妈妈也是和这群蜜蜂一块消失的。村里人说她长得像花一样，被蜜蜂和养蜂人拐跑了。

每每想到妈妈，海洋的心头一阵阵哽咽。而他十分讨厌爸爸，因为喝醉酒的爸爸无所事事的时候总是拿他出气。

女教师鄙夷的目光和同学们的哄堂大笑再次闪现在他的脑海，在被雨水击打起道道涟漪的小河里，海洋仿佛看到了妈妈微笑着召唤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轻松，从石桥上一头扎进河里，温柔清澈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