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六十四节

六十四

今天是十月二号，是林晓和赵玉柱值班。梁建一直在办公室很郁闷，他不知道林晓和赵玉柱那个老东西昨天晚上究竟干了什么，他想象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最后又都否定了。他急于想了解事实的真相，从林晓那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他决定从赵玉柱身上寻找突破口。

梁建走进巡查一组的办公室，他想和林晓说点什么，林晓当他不存在一样，根本就不给他正脸。梁建对赵玉柱说晚上请他喝酒。赵玉柱看着梁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梁建说：“嘴下留德”，然后转身就走了。赵玉柱看着梁建的背影，心想：这小子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了。

赵玉柱和梁建找了一家干净的饭馆，梁建提出要找个包间说话方便，饭店的老板一看是梁建，就爽快的答应了。饭店的老板送来一瓶白酒，老板和他们客气了几句就出去了。赵玉柱开门见山，“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请我喝酒吧，说吧，什么事？”。梁建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说：“谢谢你昨天照顾林晓”。赵玉柱用眼睛盯着梁建的脸，梁建的表情中似乎并没有感谢的诚意，赵玉柱看了半天，突然用手指着梁建大笑起来，“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啊？有话直说”。梁建说：“真没事，我请你喝酒，就是想表示一下感谢”。赵玉柱拍了一下大腿，“虽然你不好意思问，但是我不能不好意思说啊。我告诉你，我昨天是和林晓一起吃饭了，后来就她车里睡了一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梁建突然兴奋起来，他给赵玉柱倒上酒，“赵大哥多心了，我今天就是想和你喝酒，没有别的事”。赵玉柱摇了摇头，一口把酒喝了。

赵玉柱说：“那天，林晓来报到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看你一副讨好的表情，她早就是你女朋友了吧？”。梁建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梁建说：“要说你也不容易啊，被贬到这么个偏僻地方，老婆又离婚了，平时你又说又笑的，还真看不出来。不准备再成个家了？”，赵玉柱拍着梁的肩膀，“放心，我就是想成家也不会去抢别人的女朋友。人活着到处都充满了风险和痛苦，如果能在这种经历中找到生活的真正价值，那就是幸福。如果追求稳定和平安，那就要做出妥协，所以才有了‘夹着尾巴做人’这句话”。“领导都喜欢夹着尾巴的人，这样的人跑前跑后、不离左右，让人感觉多舒服”。梁建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赵玉柱，“我大学毕业六年了，六年来我的尾巴从来就没露出过”。

赵玉柱看着梁建叹了口气，“要说你干工作有点魄力，加上年轻有学历，又有背景，还能厚下脸皮拍领导的马屁，将来前途无量啊”。梁建苦笑了一下，“老东西，你能不能别拐着弯骂人啊”。

赵玉柱说：“这当领导啊，眼睛不能只往上看，任何一个领导干部可以拿上级领导的脸色惟命是从，但是唯独基层的领导不行，因为你面对的是一线的干部，一旦你做事失去了公正公平，挫伤了同志们的积极性，你的工作就很难干了，大家一旦对你失去信心，都在那里吃饱了混天黑，你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赵主柱自己倒了一杯洒干了，“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梁建可以到上边去当孙子，但是决不能在下属面前当爷爷，有事多听听大伙儿的意见。”

“这年头，领导可得罪不起啊，自己的命运全凭领导的一句话，任命干部，关系是第一位的，我还没听说过有谁是因为工作能力强被提升为所长、科长的”，梁建的有点喝多了。赵玉柱晃了晃梁建的头说：“你是把当官看的太重了，要是我，我情愿不当这个所长，我也不愿给别人当这个孙子。也真有你的，把女朋友扔下去陪领导喝酒。林晓还是胡局的女儿，这要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你还不把人家当成使唤丫头了”。梁建已经半醉半醒了，“你啊，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一个差额事业编制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梁建看见赵玉柱正拿眼睛瞪着自己，他摆了一下手，“好，咱不说这个。胡局早晚有一天要下来，林晓有一天也会成为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上边都有领导，有领导我就得陪，我得让她适应这个现实”。

梁建说这话的时候，好象林晓是经是他的了，有点得意的样子。赵玉柱看到梁建得意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可笑。梁建摆了摆手，刚想继续说什么，这时电话响了，是所里的值班室打来的。梁建接完电话，听了没两句，脸色沉了下来，赵玉柱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梁建说了句：“赶紧回所”，说完拿起包走了，赵玉柱紧跟走了出去，赵玉柱临走没忘把帐给结了，“这个小兔崽子，说是请我吃饭，还得让我结帐”，赵玉柱结完帐，去追梁建去了。

工商所的值班室里，一个皮肤黑黑的男子坐在沙发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酒气，手里紧紧的攥着半拉煮熟的猪蹄，正在跟值班干部说着什么。值班干部见梁建来了，如释重负，“梁所长，你可来了，这个人喝多了，来投诉一个卖熟肉的小店，还非得要现在就解决问题，怎么办啊？”。男子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指着值班干部的鼻子，“你说谁喝多了，你这个狗娘养的说谁喝多了，你……”，男子话没说完就坐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实在是站不住了，“你再说，信不信我抽你？”。值班干部已经怒不可遏了，还要说什么，被梁建拦隹了，梁建问男子：“这位师傅，你有什么事啊？你和我说。”，男子又站了起来，两只手在空中乱比划着，“他妈的，你们这些人拿着国家的钱，一件正事也不干。”，男子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国家的钱怎么来的吗？国家的钱是我们纳税人的钱，你们现在吃的喝的用的，还有……”，男子使劲的想着，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说全，觉得还有漏掉的，但是想不起来了，“等等吧，反正你们花的都是我们家的钱，你们花了我们家的钱，但是不给我们家办事。”，梁建感觉这个人确实喝多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我们花了你们家的钱，今天你不是向我们来要帐来了吧？”，男子上前走了两步，但是没站稳，一下子差点摔到地上，梁建赶紧扶住了他，梁建这才看清楚，男子的身上全是土，真不知道这个来的路上摔了多少跤，让人奇怪的是他手中的半拉猪蹄居然没丢了。男子用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梁建，“我不是来要帐的，要是能要回去就好了”。梁建让这人的酒气熏的难受，他扶着男子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男子举起手中的半拉猪蹄，问道：“这个你们管不管？味道不对，我吃了一辈子金府轩牌的猪蹄了，不是这个味”，男子刚说到这里，突然又盯着梁建笑了起来，“你是个怪人，你怎么了长了四只眼睛啊？我不和你说话，换个正常人过来，拿着我们家的钱，还派个四只眼睛的人和我说话，告诉你们，爷爷八只眼睛的人都见过，还怕你这四只眼睛的”，一直坐在男子对面沙发的上赵玉柱乐了，问了男子一句：“你说说，怎么个味道不对啊？”，男子把呆滞的目光转向赵玉柱，“假的，这肯定是假的，不信你尝尝”，男子说完，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半拉猪蹄，向赵玉柱嘴里塞过去。赵玉柱坐在沙发上动，抬起一只脚，对着男子的肚子蹬过去，男子后退了两步，跌倒在沙发上不动了。梁建和值班干部一下子愣在那里不说话了，半天梁建才反应过来，冲向赵玉柱，“你他妈的，你忘了你是怎么来的这里的，你打黄副局长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老毛病怎么又犯了？”。值班干部突然说：“梁所长，这个人一动也不动了，是不是死了？”，值班干部的话让屋里突然安静下来，静的连头发掉到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