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六十七节

六十七

林晓看到院里的面包车，兴奋地跳起来，她觉得这三天时间没白费，终于要结束这种无聊的日子了，她上前举起手准备重重的拍门了。赵玉柱一把抓住了林晓的手，“干什么？”。林晓说：“进去查他们啊，不然咱们跟来干什么？”，林晓说完再次举起了手。赵玉柱硬是把林晓拉回了车上。

赵玉柱和李伟众正在屋里合计，要不要建议梁建晚上去端了那家造假的黑窝点，真要是干的话，光靠他们两个人显然是不行的，必须是全所出动。搞不好还得需要警察配合。

正当赵玉柱和李伟众拿不定注意的时候，梁建进来了。梁建简单地听了赵玉柱和林晓的汇报。他表现的非常干练，“今晚行动，掏造假窝点，通知其他巡查组晚上九点钟集合，家住的远的同志不想回家的，可以在所里吃饭，晚上食堂加几个好菜。我联系派出所，让他们派人协助我们行动。通知金府轩食品公司的人，让他到现场当场出鉴定手续。还有今天是中秋节，晚上留下吃饭的同志有月饼吃”。李伟众拍着脑门说：“看这两天忙的，都把中秋节的事给忘了”，赵玉柱不以为然的说：“我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不饿，中秋节对我来说就是日历上的普通一天，无所谓啊”。

梁建回办公室给派出所的李所长打了一个电话，李所长在电话里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大中秋节的掏什么窝点”，梁建说：“食品安全问题人命关天，多留一天就会多害一天人，没办法”，最后李所长还是答应了派两个人支援工商所。

晚上，很多人都没回家吃饭，大家用饮料互相祝贺节日快乐，场面非常热闹。没有人对中秋节加班表现出过多的抱怨，偶而有人说： “这叫什么事，人家都在家过中秋，我们却在单位加班”，但能听出来这里面冲满了自豪和骄傲，这种场面是梁建始料未及的，梁建感觉非常欣慰，我认为自己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他端着饮料和每个碰杯，给他们敬酒。以示领导的关心。

晚上九点十五分，派出所的同志和工商所人会合。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十几个人悄悄的靠近院子的大门，李伟众上前使劲砸着，“开门，里面有人吗？”，“谁啊？什么事？”，里面传出非常不友好的声音。李伟众大声喊道：“工商局执法检查，赶快开门”，李伟众连续喊了好几遍，里面再也没动静了。

工商所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翻过墙头，从里面把大门打开，他们刚转过身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在他们身后，齐刷刷的站了五、六个年轻人，每个人手里举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棒，在月光下一个个象凶神一样，派出所的两个破警察同志喊了一声：“警察，全部蹲下”。这时，对面的五、六当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跑”。霎时间，那五、六个人扔掉木棒，一起扭头向身后的一道矮墙跑去，只见他们左脚在墙上一蹬，双手抓住墙头，右腿翻身上墙，左手撑起身体，双脚跳出墙外，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人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也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工商所和派出所的人都看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玉柱，他也以同样的动作翻上了矮墙，但是赵玉柱的动作明显比那些人迟缓了很多。赵玉柱蹲在墙上，借着月光看着那些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显然是追是来不及了。工商所这几个人的身体素质，想追上他们连门都没有。派出所两个警察冲到了墙边，问赵玉柱：“人呢？”，赵玉柱从矮墙上跳了下来，“早跑远了，这帮小子身手不错”。梁建跟了过来，“这怎么一个一个的象日本忍者似的，要是造假的都象他们这样，以后怎么办啊？”，赵玉柱掸了掸身上的土，“这是部队四百米障碍训练科目中翻越高墙的技术，这帮小子们怎么懂这个啊？”，赵玉柱看着矮墙若有所思。

梁建打量着这个小院子，东西各有两排平房，那辆白色面包车就停车院门口靠左边的位置，梁建觉得这不象是普通的民居，村民的房子没有这么高，院子也没有这么大。

林晓和工商所的其他几个人走到西边平房中最北头的一间，没有任何心理防备的林晓差点呕吐出来，整个屋里散发着让人恶心的腥臭，地上到处都是肮脏的血水，墙角堆放的几个黑乎乎的麻袋里装满了血淋淋的猪蹄，几个盛满脏水的塑料桶随间的摆在地上。林晓实在看不下去了，捂着嘴跑了出去。一起进来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毕竟是大小姐，没见过这种阵式”。

中间的一间房子里靠墙的位置并排着几个煤球炉子，每个煤球炉子上放着的一个大铁锅。李伟众走过去，看见那些大铁锅里正热气腾腾的煮着猪蹄。李伟众对身边的人说：“我敢肯定，锅里的这些汤从来就没换过”。

梁建正在院子里安慰喘着粗气的林晓，李伟众告诉他在最南头的一间房子里发现了大量的造假设备和包装材料，无疑可以断定这就是一个百分之百的造假窝点了。梁建对处理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实践经验，他看着李伟众没有说话。李伟众继续说道：“当事人已经跑了，整个院子里空无一人，趁着天还早，抓紧时间找附近的村民了解一下情况，再找两个人做个见证人，把造假的设备和那些猪蹄拉回去，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说”。梁建点了点头，直到这时梁建才发现他今天下午安排工作的时候，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如何把这些东西运回去，工商所根本就没有货车。梁建正在为难的时候，李伟众说：“今天下午我已经和区里的一家搬家公司联系过了，他们过一会儿就应该到了”。梁建觉得李伟众做事很细。

派出所的两个警察见没什么事了，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其它的忙，便早早地回去了。

胡局长家，胡俊峰和林丽萍坐在餐桌旁准备开饭了，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是少有的事。胡俊峰动了动椅子，让自己做的更舒服一些，他问道：“晓晓这丫头去哪儿？大过节的怎么还到处乱跑？”，林丽萍低着头，边吃边说：“这孩子打电话说晚上加班，我看八成是和梁建在一起呢，你要是再不抓紧把她调回来，等她和梁建成了，我看你怎么办？这要是传出去，说是咱的闺女和一个司机出身的人谈恋爱，我们这脸往哪儿搁啊”。胡俊峰对林丽萍这种以权势论英雄的做法很看不惯，每当这时候，胡俊峰就想起当年的自己还是工商所所长的时候，已经当上副院的林丽萍对自己的那种轻视，但是他也不希望林晓嫁给父母卑微的梁建这种人，在这一点上胡俊峰表现的很矛盾。

两个吃饭的速度很快，因为他们知道，今晚会有很多的人前来拜访的，尽管两人都不喜欢这样，但是没办法。这两天胡俊峰和林丽萍都在忙于外边的各种聚会和应酬，但是还是有些人在他们家的楼下等着他们，然后跟着他们上楼匆匆把东西放下就走。每年的中秋节，他们家的屋子里总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月饼，这让林丽萍很是头疼，她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处理那些名贵的垃圾。每次节后，林丽萍总是让手下的工作人员拿一些回家，那些人每次都装出感激伶涕的样子，其实他们内心并不想要，殊不知有很多人没有机会给局长、院长送礼，感觉能向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表示一下心意也是件很荣幸的事，所以他们身边的这些工作人员并不缺少这些东西。当然，每次收到别人月饼，林丽萍总是要检查的，过去出现过有人把钱放在月饼盒子里的情况，只是近几年越来越少了，现在送钱的人都是明着送的，不再象过去那样偷偷摸摸的藏在礼品盒里。但是不管是明送的，还是暗送的，胡局夫妇总是把钱给人家退回去的，这一点胡局夫妇把握的非常好。所以有很多人都夸胡局夫妇是少有的清官。本来，胡俊峰和林丽萍认为收别人的象月饼这样的礼品都是不应该的事情，但是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如果真的拒人于门外，可能会让人觉得太不近人情，搞不好还会树太多的“敌人”。所以在胡局长家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送礼品来的一律照单全收，从不拒绝。胡局夫妇虽然不收钱，但是却照样给别人办了不少事，让很多人心存感激。现在这年头，收了钱不办事的领导大有人在，象胡局夫妇这样给人办事不收钱的领导不多了。胡局夫妇的这种做法果然增加了不少亲和力，各有一大群的追随者。胡局夫妇的廉政事迹被广为传颂，所以胡局夫妇年年都是全市的廉政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