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六十八节
六十八
梁建用叉子叉起一个猪蹄,对赵玉柱说:“封样送检吧”。赵玉柱用手电照了一下,“看颜色这么红,不检测也知道,肯定是亚硝酸盐含量超标了”。
搬家公司的车到了,大家想早点回家,很积极的往车上装东西。但回到工商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林丽萍来了好几次电话,但是林晓坚决不回去,梁建知道这丫头很佞,他也没办法。梁建让搬家公司先把货直接拉到区里,明天和分局联系,请分局联系垃圾处理中心对那些猪蹄进行无害化销毁,那些造假设备移交公务仓。
安排完所有的工作以后,梁建看林晓还没走,催她赶紧回家。林晓说天这么晚了,回家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得往回走,今天晚上就凑合着在所里睡了。梁建认为林晓可能是累了,他想把林晓送回去,但是林晓说他多管闲事,然后直接去了女宿舍。
林晓和衣躺在床上,女宿舍的床单不知多久没有换过了,林晓躺在上面觉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换了新地方的缘故,林晓一点睡意也没有。皎洁的月光洒在床前,林晓看着月光象流水一样从窗帘的缝隙中飘泻进来,在屋里徐徐漫延。林晓突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她从床上起来打开窗帘,干脆让月光痛痛快快的灌满整个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在空旷的马路上漂荡着。林晓想象着,如果这时穿一身洁白的纱裙,手举一杯红酒,坐在满是月光的窗前独自赏月,可能非常富有诗意,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林晓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抽一支烟,才更能适合眼前这种气氛和心境。估计赵玉柱这个老东西早就睡了,要不就可以向要一支烟了。这时林晓觉得自己有点饿了,想起自己真应该在单位备点吃的,林晓笑了一下,饿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自己还在这里瞎浪呢。
正当林晓胡思乱想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一首熟悉的古筝曲《关山月》传来,悲婉低沉的琴声使她忘记了刚才的饥饿,这么晚了是谁还在听音乐。林晓打开门走了了出去,她顺着琴声想寻找这音乐是从哪里来的。《关山月》曲子很短,林晓刚出门音乐就停了。林晓站在楼道里面见赵玉柱宿舍的灯还亮着,她不由自主的敲响了门。门开了,赵玉柱出现在门口。赵玉柱站在门口淡淡的问了一句:“有事?”。赵玉柱堵在门口,没有请林晓进去的意思。对于赵玉柱的表现,林晓多少有点受伤的感觉,她撇了撇嘴,“我饿了,想从你这儿找点吃的,怎么你不想让我进去吗?难道怕我对你性骚扰不成?”。林晓说话的声音很大,梁建的宿舍就在隔壁,赵玉柱实在是怕让梁建和值班干部听到更难听的话,赵玉柱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一把把林晓拉进了屋,随后关了门。林晓笑了:“这还差不多,瞧把你吓得,真不明白,你们这一代人怎么这么胆小,不对,你应该是有贼心没贼胆”。
这是林晓第一次进赵玉柱的宿舍。赵玉柱说:“拜托你说话声音小点行吗?我的姑奶奶”,看到赵玉柱怕得不得了的样子,林晓大笑了起来。林晓的这一举动把赵玉柱着急起来,他不知道是应该把这个疯丫头赶出去还是继续把她留下。就在这时,林晓突然停止了笑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墙角,那里摆着一架古筝,“刚才的曲子是你弹的?真看不出来,你一个糙汉子还会弹琴,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不得了,不得了”,林晓又说出了一连串的话。赵玉柱不明白,这个人好象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只有方便面,行吗?”。林晓胡乱答应着,“行,行”,好象只要是吃的就行,并不挑剔。赵玉柱找了一个碗,转身给林晓泡方便面。
突然,一曲韵味独特、旋律幽雅、格调清新的乐曲从身后传来。赵玉柱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甚至忘了他正倒着的开水,直到开水从碗里溢出来又顺着桌子滴到他的脚背上。滚烫的热水使赵玉柱钻心的疼痛,但是他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来,他不想打断这美妙的琴声。一曲终了,林晓回过头看着赵玉柱,赵玉柱轻轻的鼓了一下掌,“好一曲潮乐《寒鸦戏水》啊,太妙了,和你相比,我那点东西就是小乌见大屋了”。林晓站起身来,“小时候在我爷爷家学的,他那时候天天逼我练琴。我爷爷是个凶巴巴的老头,凶得边我爸我妈他们都怕他,他是老革命了,一九四九年的时候在云瀑镇这一带打过土匪”。“你想他了?”,赵玉柱问了他一句,但是问完以后,他又后悔了,他分明看到了林晓的两行眼泪,赵玉柱把眼神转到一边去了,赵玉柱点了一支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对安慰女人是外行。
林晓走上前,把赵玉柱手里的烟抢过去吸了一口,呛的咳嗽两下,“什么破烟,抽时间我从家里给你拿两条好烟,我们家全是好烟”。赵玉柱对林晓的举动,还没省过味来,他怔怔的看着林晓。林晓说:“你看什么?你有传染病?”,赵玉柱缓过神来,“没有”。“那不得了”,林晓看着手里的烟说。赵玉柱漫不经心的说:“你们家的烟,我抽了会得肺癌的,你还是送给梁建吧”。林晓“切”一声,把手里的半支烟塞给赵玉柱,坐在桌子旁吃方便面了。赵玉柱拿着林晓递过来的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他没有吸也没有扔,直到最后剩下烟屁的时候,把它丢到烟灰缸里。在赵玉柱扔烟屁的时候,林晓正专心的低头吃方便面,赵玉柱感觉林晓似乎是注意了一下,还闪了闪长长的眼睫毛下。
林晓吃完面,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赵玉柱拿起饭碗到水房去刷碗了,林晓也没和他客气。等赵玉柱回来进屋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赵玉柱气的直跺脚,他发现林晓已经躺在他的床上了,还盖上被子。赵玉柱把碗一丢走上前,他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从床上拉起来,但是林晓的一句话把他吓了回来, “我可没穿衣服啊,你要是敢动我,我就喊救命”,赵玉柱赶紧退了回来,他一眼看见了林晓搭在床头的外衣,他相信林晓说的话是真了。赵玉柱气得在屋里直转圈子,“你在我这儿睡,我怎么办啊?”,林晓迷着眼睛看着赵玉柱,“你自己想办法了,如果你实在没地儿去,咱俩就凑和凑和睡在一张床上,我就委曲一下,不嫌弃你”。赵玉柱咽了一口口水,喉结动了两下,慢慢的向床前走去,两手合在胸前来回的搓着,他象电影里的流氓似的干笑着。林晓显然紧张起来,说话有点结巴了,“你……,你想干什么?”,她两手使轻裹紧了被子。赵玉柱走到床前,突然转身走了,他边关房门边说:“我嫌弃你,你要是不觉得我的被子臭,你就在这儿睡吧”。赵玉柱走后,林晓笑了,“我就知道这个老流氓有贼心没贼胆”。
林晓下床关上房门后快速的回到床上,她把被子拉到鼻子上闻了闻,哇,男人味还真是很浓,林晓还是第一次在男人的被子里睡觉,她想到这里,林晓的脸上泛一片潮红,她轻轻的骂了自己一句,“不要脸,想什么呢”。林晓赶紧闭上了眼睛。
赵玉柱下楼奔值班室去了,他敲了半天门,值班干部把门打开了,睡意朦胧的问赵玉柱出啥事了,赵玉柱说:“你回家,我替你值班”,值班干部说:“有病啊,都一点钟了,你叫我回家?”,赵玉柱说:“你回家,给我腾地儿”,值班干部没再问什么,穿上衣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