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七十三节

七十三

事情就坏在那个二道坎村村长朱富贵身上。梁建把所有事情都计划的很好，他把防范工作的重点放在了赵玉柱身上，这个赵玉柱上次为了工作报告上的那个日期的事，还跟他摔门闹别扭，这次无论如何是不能赵玉柱参加这个捐款仪式的。但是二道坎村是奔人家赵玉柱来的，硬说不让赵玉柱参加，显然说不过去。所以梁建就想出了一个让赵玉柱去交通队送面包车的策略，目的就是要在赵玉柱到达现场之前结束这场仪式。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梁建本以为朱富贵这样的农民没过世面，自己在他面前说句话，那就是圣旨，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没想到这次却失算了。

捐款仪式的现场是按梁建的意思布置的，活也是梁建吩咐工商所的人干的。二道坎村养老院对面的墙上挂了一个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云瀑工商所向二道坎村养老院捐款仪式。横幅的前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前摆了十几把椅子，坐着村长朱富贵和养老院的老人们，一大批村民、记者和工商所的十几个干部站在院子的中央，村民是村长按照梁建的意思临时找来的，梁建说这样热闹一些，记者拍出的照片有气氛。梁建站在桌子后面开始发布他精彩的演说了，十几个照相机和摄影机对准梁建不停的拍着。梁建挺着胸脯，把双手背在身后，“关心百姓疾苦，为民众办实事，支持农村地区建设，一直是我云瀑工商所的宗旨，也是政府部门应尽的义务，二道坎村为孤寡老人成立养老院，以保证他们安享晚年，充分体现了二道坎村对村民的关心和照顾，这是一件令人称赞的大好事，当我们得知筹建养老院缺钱少物时，我们工商所动员所有干部，先后两次为养老院捐款二万五千元。各位记者朋友现在你们看到是我们第二次捐款。下面，我们请二道坎村的村长代表养老院接受我们的捐款”。梁建说完以后，院子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朱富贵接过红包傻傻地笑着，他想有了这笔钱，我能给每个老人配一床电热毯，还能给他们每人买上烫脚的盆，工作人员的工资也有着落了。

有记者问梁建：“梁所长，请问你们第一次的义举是什么时候？”，梁建很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十月初的时候，具体什么时间我忘了，我们就是这样，为群众做点贡献从不放在心上，过后就忘了，大家别介意啊”，梁建说完指了指村长，“下面，我们请村长给们讲几句”。

村长很腼腆的站在桌子旁边，两只手拉衣服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梁建觉得村长很可笑，农村人就是没见过世面，几个记者就把他吓成这样。梁建走到村长身边鼓励他，“村长，你就随便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梁建说完以后，下边的记者和村民都笑了起来。这样一来，村长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他吭嗤了半天，说出这样几句话，“其实原先那两万块钱，是我厚着脸皮从赵工商那里抢来的，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他，可是为了自村的孤寡老人，我没办法，我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给赵工商陪不是了，请城里来的记者们做个见证，等咱们村里有了钱，我们一定会还他的”，村长说完深深的向大家鞠了一躬，人们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了拜托记者为他作证，向记者们鞠躬，还是在向他说的那个赵工商鞠躬。村长直起身，“我和乡亲们昨天专门去请赵工商今天到养老院做客，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来。另外，我二道坎村能够建成这个养老院，我们还要感谢另外一个人，他给我们捐了一万块钱，但是我已经答应他，为他保密，不向任何人说出他的名字”。

村长的话如同石破天惊，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乎拉一下把梁建围了中央，靠不到跟前的记者开始追着那些工商所的人问东问西，但是工商所的人转眼间从人群中挤出院子，纷纷上车象逃跑似的开车走了。

被围在中间的梁建，脸涨的通红，他想挤出人群，但是记者们把他围的很紧，根本冲不出去，窘迫的样子比刚才村长的表现还要差。有记者在问：“梁所长，那两万块钱，到底是借的，还是捐的？”，梁建说：“捐的，绝对是捐的，这怪我们，是我们没和村长说清楚，让村长误会了”。记者们仍然穷追不放，“既然是这样，第一次的捐款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呢？”，“村长说的那个赵工商是谁？他今天来了吗？你能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吗？”，“捐款和借款是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概念，工商所是出于什么目的反它们混淆在一起的？”

刚到养老院门口的赵玉柱和林晓正好看到这一幕，走在林晓后面的赵玉柱趁还没有引起记者的注意转身走了。刚才他和林晓在门口停车的时候，就看见所里的同事们正在急匆匆地上车。林晓很奇怪，“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一个个的忙着干什么去啊。抢孝帽子也不用这么着急啊”。赵玉柱感觉林晓说话太难听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意识到出事了。

林晓看到被记者们围在中间表情极为难堪的梁建，她突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