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七十五节

七十五

崔纪祥和核桃送赵玉柱、林晓出来，赵玉柱要上车的时候，崔纪祥对赵玉柱说过两天请他们到崔纪祥家吃饭，一是他想结交赵大哥这个朋友，二来是有重要的事向他请教。赵玉柱看了看核桃，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林晓开着车，还在想着养老院的事。赵玉柱见林晓沉默不语，她对梁建不知道是可怜他，还是心疼他，梁建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多一个心眼，比别人更明白为官之道，自从他给爸爸开车开始，梁建就有了一种心理上的优势，这种优势可能是很害人的。梁建今天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弄巧成拙了，但愿他能吸取点教训，免得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赵玉柱见林晓一直不说话，“有心事？”。林晓并不回避她过去对梁建的好感，“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多毛病？”。赵玉柱笑了，“以前，他是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你还有你爸爸喜欢什么，他就做什么。现在不一样了，自己能做主了，本来面目也就表现出来了”。林晓觉得赵玉柱说的很有道理，她点着头，“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去的，所里的人都走了，一辆车也没给他留下，刚才我给他打电话，没打通”。赵玉柱拍了拍林晓的头，“你放心吧，梁建一个大小伙子，他能应付，你难道还怕他会被狼叼走了不成？”。林晓觉得赵玉柱拍自己的脑袋，显得过于亲密了，但是她并不反感，“真要是被狼叼走就好了，省得丢人现眼”，赵玉柱听出了林晓话里的味道，她还是很关心梁建的，轻轻的说了一句：“情人还是老的好啊”。林晓听赵玉柱这么一说，突然乐了，“就是啊，你没看见吗？核桃姐看你的眼神还是那么含情默默的呢，我看她这一辈子是忘不了你了”。赵玉柱很认真地说：“你这个臭丫头，就知道瞎说。我能看的出来，核桃对崔纪祥很满意，他们现在过的很幸福，他们将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儿”，林晓收收敛了笑容，“核桃姐的命真好，尽管她受了一些苦，但是她得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李伟众把车停在工商所，大家都下车了，李伟众锁好车门准备回办公室，梁建叫住了他，梁建需要找个人聊聊，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他觉得唯一能够和他沟通的就是李伟众了。

梁建和李伟众去了他的办公室，梁建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着。李伟众看着梁建不说话，在他看来，梁建今天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害得全所跟着丢人，所以实在是懒得理他。梁建坐下挠了挠头，“今天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提前和那个破村长沟通一下，谁知道他连这点事都搞不明白，你看他吭嗤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谁成想憋出这么一泡尿来，气死我了”。李伟众看着梁建，“你认为问题出在村长身上？”，梁建不假思索的说：“啊，可不是，要不问题出在哪儿？不就是因为他说错了话，才招的那帮记者不依不饶的吗？刚才我想了一路，看来我考虑问题还是不够细”。

李伟众虽说不知道梁建安排赵玉柱送车的目的，但是他知道是因为梁建说了假话，才使全所的同事跟着丢人，他看梁建一个劲把责任往村长身上推，真想上前去踹他两脚，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李伟众不愿意再跟梁建费话，找个借口回了办公室。

林晓回到工商所，就去找梁建了，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林晓是想把上午和记者采访的情况告诉他，再安慰一下这个自尊心受伤的人。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中午，梁建没在所里吃饭，下午的时候他也没有露面。整个工商所都在议论今天的捐款仪式的事，他们都说梁建这是在做一场秀，包括中秋节查抄造假窝点也是在做秀。

晚上，林晓一个人在家，她觉得一个人很无聊，正当无所事事的时候，她接到了赵玉柱的电话，让她打开电视看看新闻。林晓问赵玉柱发生了什么事，赵玉柱说看看就知道了，赵玉柱说完就挂上了电话。林晓迫不急待的打开了电视，电视台正在播放今天上午的捐款仪式。

电视台漂亮的女主持对捐款风波的评价很客观，“观众朋友，救灾扶贫、帮助弱者本是我中华民族的一项传统美德。今天上午，我市某工商所来到林汇区云瀑镇二道坎村的养老院，给住在这里的八位孤寡老人送来了捐款，这本是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但是工商所的所长和二道坎村的村长在捐款的数字上却发生了分歧，这里究竟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玄机呢？请看本台记者报道”。电视画面切换成梁建挺着胸脯讲话的情景，随即又切换成了村长讲话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主持人继续说道：“看到这里，人们不由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两万块钱究竟是捐款还是借款？工商所是否组织了第一次捐款？本台记者带着这样的迷惑采访了工商所的这位所长”，梁建面对镜头支支吾吾的样子再次出现在电视上。看到这里，林晓开始责怪那些记者了，毕竟还是捐款了的，虽说是有点水份，但是总比那些一点都没捐的强吧，捐款还捐出毛病来了。

电视女主持人接着说道：“为了弄清真相，记者采访了工商所一位姓林的女工作人员”。林晓看着电视上自己的形象，心想要是早知道上电视，说什么我也得化化妆之类，最起码也要把头发整理一下。林晓向记者解释说：“村长提到的那个赵工商是我师傅，我对那两万块钱最有发言权，村长借钱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有记者问：“你能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吗？”，林晓说：“当时是这样的，我和赵玉柱在一个朋友家吃饭，当时村长也在场，那个朋友还钱的时候，村长就借走了，村长临走还说等村里有钱了加倍还赵玉柱，整个情况就是这样”。女主持人说：“从这位工作人员那里，我们得到证实，这两万元确实是借款。但是这位所长为什么要说成是所里组织的捐款呢？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本来为养老院捐款是为民造福的善举，值得我们学习和称赞，但是无论怎样，应该本着事实求是的原则。我们知道，社会上确实有把捐款捐物当成政绩工程的现象，所以在捐款数额上弄虚作假也就不足为怪了。我们再来看看村长提到的赵工商，本台记者始终没有能够采访到他。但是，从记者的镜头里，我们看到这是一个比较贫穷的村庄，短期内二道坎村是无法还清那两万元欠款的，据说那两万元是那位赵工商唯一的存款。在人与人之间产生信用危急的今天，朋友之间借钱都成了一件难事，这个赵工商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借给一个穷村。我们再来看看村长提到的另外一个神秘人物，他为养老院捐款一万元，但是却不愿意透露姓名，他图的又是什么呢？我们做一个简单的比较，从这里面是不是能够发现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林晓关上电视，她为自己对记者说的那番话有点后悔了，这些话无形当中伤害到了梁建，但是让林晓去对记者撒谎，以她的性格也是做不到的。林晓拿起家里电话想给梁建打电话，她想和梁建解释一下，顺便安慰他一下。但林晓刚拿起电话，林丽萍进家门了，林晓只好把电话放下，和林丽萍打了个招乎，准备回卧室用手机给梁建打电话。

林丽萍见林晓要回卧室，还以为是林晓为昨天两人争论的事记恨她，她把林晓叫住了，“你这丫头，还为昨天的事记恨妈妈？”，林晓一时没明白妈妈的意思，她让今天的事弄的心烦意乱，早就把昨天两人吵架的事忘了。林晓就把今天的事和林丽萍简单的说了一遍，谁知林丽萍听完了以后，生气的说了一句：“我说你心里想着他，你还不承认，我没说错吧？”，林晓看着林丽萍说：“妈妈，梁建出事了，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他可是为咱们家服务了好几年呢”。林丽萍说：“那又怎么样，为咱们家服务是他的工作，就因为他做过你爸爸的司机，我就得把女儿嫁给他吗？再说了，做你爸爸的司机，你爸爸又没亏待他，不是给了他一个所长干嘛”。林晓觉得妈妈太无情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真让我失望”。林丽萍并不理会林晓的心情，她必须把她的观点扭转过来，可不能让林晓觉得她们家对梁建有任何的感激或愧疚，“能给你爸爸做司机是梁建的荣幸，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这个美差呢”。林晓对林丽萍的话越来越厌烦了，“简直不可理喻，我懒得理你”，林晓说完回卧室去了，把憋了一肚子气的林丽萍一个人留在了客厅。

林晓在卧室里想看书，但是怎么也看不进去，她心烦意乱的玩着她那些布娃娃，她一个个的把他们扔到地上，再一个个的把他们拣回来。林晓突然想起来还没给梁建打电话，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梁的电话，但是没有接。这时她听到门铃响了，进门的是爸爸，好象还有另外一个人。林晓从卧室出来，跟着爸爸一起来的居然是梁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