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八十六节

八十六

这天，天刮起了大风，天变得很冷了，已经开始有了初冬的味道。林晓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徐大姐正在等她。徐大姐告诉林晓，让她准备一下，下午你去一趟分局，分局要审查她的节目。徐大姐说完就走了。但是不到十分钟她又回来了，“赵玉柱还没在？你告诉他，让他下午到分局参加评功评奖，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去”。林晓问：“他怎么不在所里参加评功评奖，为什么要到分局去啊？”，徐大姐已经转身走了，从楼道传来她的声音，“他自己知道”。林晓心里一阵高兴，她心想：去分局评功评奖？肯定是要受表彰了，这个倒霉蛋儿，终于有好事落到他头上了。

赵玉柱和林晓的车走在路上，她不时看一眼坐在旁边的赵玉柱，赵玉柱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风很大，所有的树上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枯树叶漫天飞舞，让人觉得多少有点凄凉。林晓的心情不错，刚才她迫不急待地把好消息告诉了赵玉柱，但是他好象并没有显得很兴奋的样子。赵玉柱还是把车窗摇了下来，凉风肆无忌惮从外面吹进来，不时夹带着一两片树叶。林晓打了个冷颤，“你有毛病啊，想把我冻死啊，快把玻璃摇上”。赵玉柱把车玻璃摇上去了。林晓打开了车的暖风，车里暖和了好多。林晓说问赵玉柱：“要受分局的表彰了，看你好象不高兴？”。赵玉柱淡淡地说：“我们这批入局的人是非财政拨款的干部。奖金发放渠道不同，所以不能和你们在一起评功评奖。各分局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以分局为单位，把我们集中起来，互相投票，得票多者为先进工作者”。林晓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老东西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啊，在所里工作却不能参加所里的评比，还搞个投票，你们谁认识谁啊，投票的依据是什么啊”。赵玉柱笑了，“这时候，你就看出栋梁和劈柴的区别来了”。

赵玉柱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林晓心里觉得舒服。她就喜欢赵玉柱这种天塌下来与己无关的心态，这才叫男人。

评功评奖和节目审查都是在分局的多功厅进行，赵玉柱和林晓到的时候，多功能厅门口站了一大群人，一些互相认识的人在各自打着招呼。因为评功评奖占用时间短，分局预定的计划是先搞评比，再搞节目审查。分局人事科的郑科长和办公室的谢主任来以后，参加评比的人乎乎拉拉的进多功能厅了，外面就剩下了林晓和另外一个参加节目审查的女孩，这让谢主任很不高兴，“怎么只来了你们两个人？刮点小风，人就都来不了了？”，他气乎乎的拿出手机给各工商所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派准备参演节目的人过来。人事科的郑科长把多功厅的门关上，对谢主任说了一句：“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这拨人都是部队下来的”。

郑科长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也不缺，“今年有十一个新来同志第一次参加评比，我们首先让这些新同志做一个自我介绍，同时把自己一年来的工作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郑科长环视了一下会场，首先点了赵玉柱的名字，赵玉柱出于一种本能站起来，“到”，他站得笔直，浑身绷的象块骨头。郑科长乐了，“不用那么紧张，这不是在部队”，赵玉柱放松了一下，“我叫赵玉柱，来自云瀑工商所，我……”，赵玉柱停住了，他沉默着，会场上的人都看着他，在等着他说下去，郑科长提醒着他，“老赵，继续说”，赵玉柱继续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我先去看看我儿子”，赵玉柱说完，迈步走出了多功能厅，郑科长惊愕的张大嘴，直到赵玉柱走出大厅，也没说不出话来。

站在门外的林晓看见赵玉柱上前问道：“这么快就完事了？”，赵玉柱点点头，没说话。林晓拿出车钥匙，让赵玉柱在车里等她，赵玉柱说不用了，他要进城看儿子。林晓把车钥匙扔给赵玉柱，告诉他别忘了回来的时候接上自己。赵玉柱下楼去了。

赵玉柱把车停在星光幼儿园门口。当赵玉柱说明来意以后，传达室的大姐很警惕的看着赵玉柱，“你真是小校的爸爸？”。赵玉柱觉得很好笑，“要不你看看我的身份证？我就看他一看，我不把他带走”。赵玉柱从来没送过孩子，幼儿园的老师不认识他很正常。赵玉柱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大姐，大姐没有接，她摆了摆手，“看你的制服，你是工商局的吧？我不是不相信你。是这样，今天，小校有点不舒服，已经有一个自称小校爸爸的人进去接他了。你看，那不是，出来了。你认识他吗？”。

赵玉柱顺着大姐的手指看过去，那个自称是小校爸爸的人是习老师，小校就远远的跟在他后面。一阵风吹过来，小校晃了晃差点摔倒。习老师站在门口等着小校，等小校走近了，习老师大声训斥道：“磨蹭什么？如果不是你妈妈上课，我才不来接你呢”。习老师说完，抓起小校的胳膊，使劲往前拉了一把，小校脚下没跟上，被习老师拉倒了。赵玉柱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出了传达室，双手照着习老师胸前猛地推过去，习老师还没看清是谁，身体已经重重地撞在了幼儿园的大门上。

赵玉柱脱下身上的制服外衣，裹在小校的身上，向自己的车走去。习老师很快镇静了下来，他快步跟过来，“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好心来接你儿子的，你怎么能这样？工商局的人有什么了不起？工商局的人就可以打人吗？”。赵玉柱抱着儿子在前面走着，不理会跟在屁股后面又跳又叫的习老师。习老师越发猖狂起来，“大家快来看啊！，工商局的打人了”，习老师喊完以后，猛推赵玉柱的后背，已经走到车跟前的赵玉柱差点把儿子的头碰在车顶上。赵玉柱把儿子放在车里，关好了车门。

赵玉柱转过身来，跟在他身后的习老师趁机抓住了赵玉柱的衣服领子，“你牛什么？，公务员就能欺负老百姓吗？”。车里的小校扒着车窗户，瞪着惊恐有眼睛向外看着。赵玉柱伸出右手轻轻地在习老师的脸上拍了两下，他脸上笑着，象是看一个小丑表演。赵玉柱的笑消失了，右手突然抓住了习老师的头发，赵玉柱的胳膊顺手一带，习老师就被摔到了汽车后门上，赵玉柱的左手拇指顶住了习老师的喉咙，整个身体抵在习老师的身上。车里的小校鼓起掌来。

不到四十秒，习老师的脸开始变得的通红，眼睛也凸了出来，嗓子发出咯咯的声音。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群众，他们向这边指指戳戳的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