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八十八节

八十八

林晓缠着核桃讲关于黑虎王的传说，其实核桃也讲不出更多的东西，只是讲了一些支离破碎的小故事。比如，黑虎王可以呼风唤雨，帮助老百姓灌溉农田。仙女沐浴之后，黑虎王让仙女骑在自己背上到附近游山玩水，等等。林晓听得津津乐道，“传说，真是一部美丽的传说，都以可以写成一部小说了，或者拍一部神话的电视剧”。赵玉柱笑了，今天下午，林晓第一次见赵玉柱笑的这么开心，林晓怀疑赵玉柱是因为见到核桃才这样的。赵玉柱说：“年轻人就是脱离现实，故事是浪漫的，但是结局凄凉的”。林晓不满的看着赵玉柱，“凄凉的结局更感人。结果无所谓，过程才是最主要的，谁象你那么现实”。赵玉柱立即反驳说：“过程？过程好比是老百姓种庄稼，播种、除草、浇水、施肥这都是过程，但是这个过程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秋天的收获。否则的话，早晨起来一看，所有的庄稼一夜之间没了、飞了，老百姓一年的口粮没了，把人都饿死了，你能说一年的辛苦很浪漫吗？”。林晓真的生气了，她觉得这个赵玉柱简直就是个木头，难怪沈菲要离开他，“庸俗，黑虎王和仙女的故事和种庄稼是一回事吗？我看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浪漫”。赵玉柱也毫不示弱，“浪漫不能当饭吃，现在流行的一句话叫为老百姓办实事，有本事去求玉皇大帝把老虎放出来，这叫为仙女办实事”。

核桃坐在后面一直听着他们的争吵，最后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吵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林晓笑了，“我也没搞明白两人为什么吵架”。赵玉柱说：“她是在推销她的歪理斜说。意思是两个人只要喜欢就可以恋爱，而不管将来能不能结婚。典型的鼠目寸光行为，还美其名曰浪漫。浪漫到头了，就剩下哭了”。林晓说：“谁会知道将来的事？早知道尿床就睡筛子了。再说了，留住现在才是脚踏实地的享受生活，谁又敢为将来打保票呢？”，林晓说到这里忽然伤感起来。赵玉柱不说话了。

赵玉柱开着车翻过了山梁，卧虎山已近在眼前。寒风中的卧虎山显得更是神秘，隐隐地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气，它就静静地耸立在那里，一付任凭风吹雨打、泰然自若的样子。赵玉柱下了车，他看着那座山，仿佛要从对面的山上寻找什么东西。车里的核桃问林晓赵大哥在看什么，林晓说：“他是在寻找当年黑虎王的感觉。这个老东西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赵玉柱回到车上的时候，林晓半开玩笑地说：“体会到兽中之王的感觉了？”。赵玉柱说：“你看到山下那条小溪没有？，要是在那里开垦出一片地来种西瓜，长出的西瓜肯定又大又甜”。核桃很高兴，“就是，就是”。林晓看着赵玉柱，“说着说着，你还真成了种地的了，你干脆辞职来帮核桃来种地得了”。赵玉柱说：“种地怎么了？我父母就是种地的，我以前也是种地的”，他们两个人又吵起来了。本来情绪就不高的核桃让他们吵的头都大了。

崔纪祥听见汽车的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赵玉柱和林晓先是一怔。赵玉柱还看到崔纪祥的目光在林晓身上做了一个短暂的停留。崔纪祥听说核桃摔着了吓他一跳，仔细了打量着核桃的全身，问她伤着哪儿了，看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崔纪祥热情的把赵玉柱、林晓让进了屋里。赵玉柱观察着崔纪祥，他在注意崔纪祥对林晓的态度，

核桃见赵玉柱打量他们家的房子，悄悄地对赵玉柱说：“这是崔纪祥的妈妈给他留下来的，当初崔纪祥的妈妈病重，崔纪祥想把房子卖掉，但是她妈妈硬是拦着不让，说必需给儿子留个安身的地方，她才死的安心”，这些都是她结婚以后听隔壁的吴奶奶说的。核桃给他们倒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让赵玉柱和林晓说先坐一会儿，她把药和菜给吴奶奶送过去。林晓陪着核桃一起去了。

赵玉柱开门见山地对崔纪祥说：“朱村长找我了。他跟我说了你们合作的事。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把我的因素考虑进去。你首先把物流公司的前途放在第一位，要保证公司正常运营的情况下，再考虑能不能和二道坎村合作。在合作问题上，我倒建议你考虑一下核桃，二道坎村毕竟是她的娘家”。崔纪祥无奈地笑了笑，“村长和我说了。原本是想借助于村长能把你留下。我做过一次违法的事，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赵玉柱想说话，被崔纪祥制止了，“赵大哥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关心二道坎村，所以想通过村长再做一次努力，我是真想让你帮我。实际上，在村长找你以前，我已经决定和二道坎合作了”。赵玉柱笑了笑，“那就好，我想你也不会以此来要挟大哥”。崔纪祥给赵玉柱的杯子里续上水，“对不起啊，大哥，小弟无礼了。现在，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勉强了。不过，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赵玉柱点点头，“你刚才说到违法的事，我想告诉你的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人不能活在记忆里，凡事都往前看，思想包袱太重会把人压垮的。相信大哥并没有把假酒的事放在心上，你也应该放下自己的心理负担才是”。崔纪祥看着赵玉柱没说话，他听出赵玉柱的话是一语双关。

核桃和林晓回来了，崔纪祥要留他们去做饭，赵玉柱说不要麻烦了，天气不好，林晓还要早点回家。林晓一付傻呵呵的样子“我无所谓啊，反正早回家也是我一个人”，她的意思是想留下，大概是想表示她和核桃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但是崔纪祥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走，硬把他们按下了。

一会儿的功夫，核桃做出了几个菜，核桃拿过一瓶白酒，赵玉柱说现在不喝酒了，崔纪祥问他为什么，赵玉柱说自从看了那个举报金府轩猪蹄的人的丑态以后，就不再也不喝酒了。林晓笑笑没说什么，她知道赵玉柱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崔纪祥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硬是给赵玉柱也倒了一杯。核桃对崔纪祥说：“你沾酒就醉，你还喝酒？”。崔纪祥说：“赵大哥来了，我第一次要陪他喝一杯，我得让他看到我这个人有多么实在”。

两杯酒下肚，崔纪祥说话吐字都不清楚了。他用手比划着。“赵大哥，好人，你是一个好人”，赵玉柱不以为然的笑笑，没说什么，崔纪祥继续说：“我知道，赵大哥看不起我，因为我卖假酒，看不起我，但是我想跟赵大哥学，我也想做好人”。赵玉柱摆手示意不再让崔纪祥说下去，“怎么又提假酒的事了？，做生意还得走正道，要不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核桃该该怎么办啊？你和核桃对吴奶奶照顾的这么好，你们也都是好人，赵大哥没有看不起你，你多虑了”。

核桃听赵玉柱这么一说，她对赵玉柱说：“他一喝就多，你别怪他，不过他喝多了，从来不撒酒风，就是睡觉，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奶奶退烧了没有”。核桃说完走了。不一会儿，核桃就慌里慌张的回来了，说奶奶烧的更厉害了，用手摸了一下，感觉得有三十九度多，核桃急得眼泪快要下来，崔纪祥听了以后，酒醒了一半，林晓站起来要和核桃一起过去看看，赵玉柱说：“你别过去了，去了也没有用，还是准备一下赶紧去医院吧”。

核桃和林晓去隔壁帮着奶奶收拾去了，赵玉柱去发动车，刚才幸亏没喝多少酒，赵玉柱心想这酒喝多了，还真是容易耽误事。林晓和核桃扶着穿的严严实实的吴奶奶上了车。崔纪祥也要跟着上车，核桃感觉崔纪祥喝多了不让他去，免得还要多照顾一个人。喝多酒的人固执的很，崔纪祥坚持要去，谁劝他都没用。大家都不想多耽误时间，也就只好同意了。崔纪祥上车就睡着了。

崔纪祥被核桃推醒了，他睁开双眼，“这……，这是？”。赵玉柱顺口答道：“这是市中心医院，咱们到了”。崔纪祥猛地坐直了身体，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汽车前面那颗松树。

赵玉柱和林晓扶着吴奶奶下了车，一起往急诊楼走去。崔纪祥象疯了一样，推开核桃奔那棵松树而去，然后抱紧那棵松树，眼泪刷刷的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