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九十二节
九十二
赵玉柱开始以为林晓是专门来接她的，还觉得很奇怪，心说林晓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但等到林晓说明情况以后，赵玉柱发起火来，说林晓胆子也太大了，以后绝对不允许她一个人出来办案子，如果遇上坏人，把她先奸后杀就麻烦了，这世界就得多一个光棍。林晓被赵玉柱训的很不痛快。这个老流氓，臭流氓，明明是关心人，有话也不好好说，偏偏说出什么光棍和先奸后杀之类的话来，真让人恶心。
林晓很委曲，边开车边说：“不是我想一个人办案，李伟众没在。你又关机了”。赵玉柱拿出自己的电话，“放屁，我从来都不关机……，哎？怎么回事？没电了？”。赵玉柱试着开机，手机显示电量是满的。林晓一下子抓住了赵玉柱的小辫子，不依不饶的大加挖苦，直到赵玉柱向她道歉才算完事。
林晓把车开的飞快，举报人打来电话已经有四十分钟了，赵玉柱担心那辆车早已离开了饭店，他一路上注意着过往的车辆，生怕这辆车跑掉。如果这车牛板筋真的是来自疯牛病疫区，并且跑到老百姓的餐桌上，后果不堪设想。得了疯牛病的牛身上含有朊病毒。朊病毒对外界环境抵抗力很强，37℃的时候抗原性稳定，30～32℃可存活至少6个月,在-20℃下保存20年以上仍有抗原性和传染性。受感染的人会出现睡眠紊乱、个性改变、共济失调、失语症、视觉丧失、肌肉萎缩、肌痉挛、进行性痴呆等症状，并且会在发病的一年内死亡。这些情况，但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北山口已经到了，赵玉柱失望了，他说还是给梁建打电话吧，让他把这个情况报上级，在全市范围内追查7421这辆车了。赵玉柱刚拿出电话，林晓兴奋的大叫起来，“那儿，车在那儿呢”。赵玉柱顺着林晓的手看去，一辆很大的冷藏车就停车路边的一块空地上，等靠近了一看，车号正是7421，是一辆Ｂ省的车。货车司机正靠在车头上抽烟，他的下巴上长了一颗大大的黑痣。
赵玉柱高兴坏了，这真是太好了，7421这辆车简直就是在这里等着我们，这下有救了。赵玉柱向货车司机走过去，“车上拉的什么啊？”，货车司机把烟头扔到地上，“货物运输问题好象不归工商局管吧？我拉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林晓大声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赵玉柱摆了摆手，没让林晓说下去，“有没有关系，这得看你拉得是什么？你要是拉的毒品，这跟公安部门有关系，归他们管。你要是拉的假冒伪劣商品就归工商部门管了。所以我得看看以后，才知道归不归工商局管”。货车司机有点发怒了，“我要是不让你看呢？”。赵玉柱笑了，“你要是不让我看，你看到我没有，我们两个就一前一后躺在地上，挡住你的车，直到你让我们检查为止，除非你从我身上压过去”。林晓看着赵玉柱，这个疯子不会真的让我躺在地上吧？这要是传出去可太丢人了。
货车司机妥协了，他今天遇到难缠的主了。他走到车后面，把冷藏车箱打开一条缝，“看吧，我拉的都是冷冻白条鸡。我只能把箱门打开一点，要不冷气都跑了，冻鸡就坏了”。赵玉柱和林晓上了车，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货车司机递了一个手电简上来。赵玉柱让货车司机出示动检票，货车司机说在驾驶室里，他回去取。
车箱里是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温，把人冻的直打哆嗦。赵玉柱打开手电简，大半个车箱是空的，靠车头的位置摆放了部分纸箱子，赵玉柱打开一箱，里面确实是白条鸡。赵玉柱对林晓说：“看来举报有误啊”。赵玉柱和林晓准备下车了。
但是这次，赵玉柱这个老狐狸失算了。还没等他们走到车箱门口，车箱门已经关上了。赵玉柱清楚地听到外面锁车箱门的声音，赵玉柱想一步冲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林晓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直到赵玉柱拿出电话准备报警的时候，她才确信自己和赵玉柱被锁在冷藏车里面了。手机打不通，信号被车箱厚厚的铁皮屏蔽掉了。赵玉柱连着拨了三次以后，放弃了努力。
赵玉柱说这是货车司机搞的恶作剧，是对执法检查发泄不满。用不了一会儿，货车司机会把他们放出来的。赵玉柱一直这样安慰受到惊吓的林晓。
十分钟以后，林晓的上下牙齿开始发出快速的碰撞声。林晓为了显示苗条的身材，穿的很少，这会儿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感觉凉气已经钻进她的骨头缝里，这层薄薄的衣服一下子就冻透了，好象什么都没穿，裸露着身体在那里挨冻。凉冲进肺里，刺激着呼吸通道，一点一点带走体内的热量。赵玉柱用拳头使劲砸着车箱，但是外面什么反应也没有。
赵玉柱脱下制服给林晓穿上，林晓感激的看了一眼赵玉柱，她牙关抖得说不出话一句整话来。赵玉柱扶林晓做下，林晓的牙关已经不再抖了。但是，这并不证明林晓不冷了，她已经被冻麻木了。赵玉柱感觉自己的关节已经不怎么听自己使唤了。赵玉柱拼命的用手在林晓的胳膊和腿上捏着，他想让她保持血液畅通，但似乎作用不大。林晓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起来。赵玉柱很费力地脱下自己的毛衣套在林晓的身上，他发现林晓的脸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赵玉柱自己脸上肯定也是这样。
林晓动了一下，她往赵玉柱身体上靠了靠，赵玉柱明白她的意思，他把林晓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晃动着她，是在提醒她不能睡着了，千万不能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玉柱看到林晓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赵玉柱知道林晓快撑不住了，他早就听说过，冻死的人是笑着死去的，所以冻死的人最好看。赵玉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尽一切可能制止这种结果的发生，他把脸贴在林晓的脸上，轻轻的摩擦着，他希望这样能传递给林晓一点热量。但是，赵玉柱感觉到热量从林晓的体内一点消失，自己也开始出现了幻觉，他知道两个人的时间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