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九十五节

九十五

赵玉柱坐在车里一直沉默着，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那个混蛋差点害死两条人命。如今，工商局反倒给人家道歉了，工商局的这些领导简直就是一群软蛋。赵玉柱简直都想骂娘了，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生气，快要气疯了。

李伟众怕赵玉柱憋出病来，“说点什么吧，别憋在心里。我不让你来，就是怕你生气，但是你偏要来”。赵玉柱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我真不知道这些领导是怎么想的”。赵玉柱的身体还很虚弱，刚讲了两句就不停地喘起粗气来。

赵玉柱并不知道，前天工商所刚刚开了紧急会议，分局通知对于赵玉柱和林晓同志遇到的事情，对内不能说，对外不能传，就当没发生过一样，如果其它工商所或分局有人询问，就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任何人不得将这件事向新闻媒体透露，否则要严肃处理。至少赵玉柱同志，鉴于他的突出表现，要妥善安排好他的休养问题，因为当前比较敏感，不宜到外地去，休养地点就在工商所宿舍。

赵玉柱听李伟众讲完这些屁话，他已经彻底糊涂了，好象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从表面上看，局里对他的工作又很肯定。赵玉柱怎么也找不到答案了。李伟众肯定还知道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但是无论赵主柱怎么追问，李伟众就是一句实情也不讲，只是说：“你别考虑那么多，这不是你的错，还是多体谅组织上的难处吧。领导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

赵玉柱回到工商所，过了几天悠闲自得的日子，他属于领导恩准的重点保护对象。期间，梁建到他的宿舍来看过他一次，但没说几句话就匆匆走了。过后，梁建就好象一直在躲着他，从不和他正面交谈。赵玉柱从别人那里了解点情况，大家也都是躲躲闪闪的。赵玉柱更加肯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没有人告诉他实话。

经过两天的煎熬之后，赵玉柱索性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每天弹他那架破古筝，《高山流水》、《广陵散》、《渔舟唱晚》、《汉宫秋月》等一些喜欢的曲子轮着弹，弹完一遍再来一遍，晚上弹，白天也弹。经常吵的大家没法办公，一些来办事的人也经常驻足听上一小段。但是没有敢说他，梁建更是离他远远的，如果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就躲到一层去清静一会儿。这几天，林晓倒是每天来打来好几次电话，不管聊什么，最后必然要讲的一句就是：“老东西，别硬撑着了。如果实在想我，就到医院来看看我”。每次，赵玉柱都是一笑了之。

赵玉柱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这天，赵玉柱看到分局的一辆车停在了楼下。赵玉柱心里一阵激动，也许自己心中那些迷团就要解开了。他快速回到宿舍，坐在古筝前弹起了《战台风》，他弹的声音特别大，已完全不在乎韵律。一曲未了，身后响起了噼呖啪啦的掌声，“老赵，好雅兴”。赵玉柱直到弹完曲子，才转过身来。门口站着分局人事科的郑科长、监察科的曹科长、法制科的马科长。

赵玉柱坐着没有动，他预感到今天分局来人可能与自己有关，但是没有想到会惊动这么多人，看来自己真是有面子。赵玉柱用手指了指椅子，“随便做。三位科长今天来找我，是给我布置工作的，还是听我弹琴的？”。

郑科长坐下，他笑了笑，“都不是，我们来就是想和你聊聊。赵玉柱的眼睛在三位科长身上看了一圈，他知道这三个人大老远跑来不可能是专程来和他聊家常的。曹科长是位很年轻的科长，比赵玉柱还小两岁，他学着老科长的样子，“老赵别紧张，放松，放松”。赵玉柱看着曹科长的脸，“我看是你们紧张吧？从一进门的时候，马科长就把拳头攥的紧紧的，这会儿手心里早就出汗了吧？要不，你先喝点水放松一下？”。赵玉柱起身为他们倒了三杯水。在递给他们水的时候，赵玉柱没忘了对曹科长说：“你先教教马科长放松的秘诀，然后咱们再谈”。刘科长笑起来，曹科长有点恼怒地咧了咧嘴，马科长面无表情低头喝水。

郑科长把手里水杯放下，“老赵是军人出身，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我就直说了”。赵玉柱知道谈话开始切入正题了，他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郑科长说：“老赵这次受苦了，你遭的罪就是不说，我们几位科长很清楚，分局领导，甚至市局领导也很清楚，尤其是在面临被冻死的危险情况下，把生还的希望留给林晓同志，我听了很感动啊。这次，就是给你记二等功都不为过……”。“对我进行表彰的事，咱们过后再谈，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会出现目前这种状况？”，赵玉柱打断了郑科长的话，“搞的我象做了贼一样难受”。年轻的曹科长沉不住气了，“表彰你，别想美事了，我们这次来是要给你处分的”。赵玉柱听完以后，身体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