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在一个不确定的时间,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那里室外的空气、明亮的田野、苍翠的植物、安静的泥土、一张粗茶淡饭的脸、一座从未离开过大地的青山、以及那些高傲的难以诉诸语言的精彩停留改变着我小小的情绪,给我带来一些小小的、深入人心的安抚。
天已是黄昏,我步着长空下的小路,努力把脸贴在傍晚的时光里。有时我会因为那小小的心情值得被照料而感动。在我远方的前面是另一个更远的远方,当远方把自己还给那个更远的远方时,我看到轮回在哭泣。我从树的远方走到山的远方,那树的轮廓和山的背影不知是谁的一辈子,它们以一种多说无益,永不诉诸语言的姿态,在现实面前无言地沉默着。我如果把它们以故事的形式讲诉出来,或许会得到些许安慰,可那不仅是故事,也是现实的意外。我亲爱的远方,你总是为伤感而卖力,结局却是一场意外。就让我们执迷不悔吧!你若是远方,我便是远方的你,你的存留便是我的安慰。
闲暇之时,你仔细端详那些不朽的远方,会觉得有一种不给你添加负担的美。这里的白天是太阳的羊群,是时间的灯油,是黑夜的默契。这里的黑夜是花朵的野兽,是灯的轮回,是粮食的巢穴。这里的岩石和天空一样长寿。这里的雪山是信奉的安抚。对于这些景色,我总会希望自己把这些理解成心生美好,但它们宁愿在我痛苦无助的内心增添些许安慰,也不愿让我陶醉其中,仿佛一个把不幸当作快乐的人好像那是对苦难的不敬。
当一列火车一定要经过那条河时,一只野鸭飞起来了,另一只野鸭却和天空的影子一起徘回在暂时被打搅的水面上。似乎它有理由相信那点嘈杂与喧嚣占领不了这里巨大的宁静和古老的无言。我目送夕阳走过岩石和雪山,走过村庄和粮食,走过花朵和野兽,我愿这黑夜和白天一样平安,长寿。
一条悠长的小路寂寞地向前蜿蜒着,它那弯曲的轨迹像是路的心跳和呼吸,像我一样忙着追求远方。当它成为我的抵达时,我与这一路都成了回不去和到不了的远方。在这段单独的时光里,我不喜欢说成是散步,我愿意说我是在和一条小路流浪。一路上不仅有自己的青青草陪伴,还有一堆堆裸露的岩石,在自己的世界里井然有序地凌乱着或者提醒着它的自己或者别人,它因为与小路彼此的关照而感动。
我因为它是路而感动,但我不会说它一定不会因此而惆怅,也不会因为我对它心存敬畏而深感慰藉,因为凭空替一条平庸的小路去渲染、转述和定义在我看来是正确的东西,都会超出我自身的局限。虽然我确实有过真实地转述它们的感觉来打动自己的愿望和冲动,那也只能说是那条善良的路宽容了我的想象。
在这里到处都是自己感动自己和别人感动别人的故事。有时你凭空就会被水滴的光泽,岩石的光泽,树叶的光泽和天空的光泽所打动。那些云的影子、树的影子和月亮的影子无缘无故就会成为你某种情感的寄托。远方的远方,大海的大海,天空的天空和习俗的习俗团结在一起为了投靠今天已经奋斗了上千年。在这里,无论迷离与惆怅多么撒野,远方不会把自己交给荒芜,它一定要活出自己的样来。
我相信这就是世界本来的样子,不论什么原因,故事还会回到故事,现实还会回到现实,虽然我一定会把这些文字转述出去,但结局一定会去那么做,有些东西不会顾及我们的夸张和想象。这既是意料之中也是一场意外。
路是远方的前生,远方是路的来世。因为生活,离合与悲欢、怨恨与宽容、错误与愧疚、明白与糊涂、自信与茫然私下里总会勾结在一起。宛如佛的诺言盛满所有的结局,因为原谅最终能救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