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国
书上说: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她有的,不是一座城,是一个国,她在她的国里,陪着自己白首。
她的国,安静,平和。
她的国,没有华丽的宫殿,没有铺十里锦红,甚至没有亭台水榭。
她的国,有的只是一方小院,飘着拿铁味的屋子,花香弥漫的院子,几个有蚂蚁洞的小死角。
她的国,有着厚重的围墙,她说这是为了避免与外界不必要的来往。
她的国,有一扇很明亮的窗,有时候她会打开窗,撇下那些阴暗去拥抱暖阳。
她在她的国里,快乐与忧伤,或喜或悲,背着国外的人哭泣或者偷笑。她的国,自己不愿走出去,也不允许别人走进来。
自始至终,她一个人的国度,一个人治理。自己是一国之君,文武百官也只有她自己。没有战乱没有兵变,有的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国泰民安。自己的国史,她自己编写,然后,装订成册收在心底的书房里。
她的国,有她喜欢的音乐。在那些或喜或悲的音符里,她解读着那些与她而言的国外故事,回味自己的过往,然后,跟着节奏哼唱或者翩翩起舞。每每这样的时候,她会投入安静到把自己都给遗忘。那些音符那些词,谁曾知晓唱的说的都是关于谁和谁的彼岸天涯。一座空城,一个人,一首或抑扬顿挫或强劲有力的摇滚,一个亦君亦臣的她。她的国,以音乐为伴。
她的国,有她喜爱的文字。在那些跌宕起伏的文字中,她完全在随着文字的节奏爬一座并不平的山,她始终坚信文似看山不喜平,所以她有时候爬的是泰山,有时候是华山,有时候是不知名的高山。为着其中描述的情节,或欣喜若狂,或暗自神伤。或许她也将自己看作这些文字的一部分了吧。这样的时候,除了偶尔有槐花香的风把书页轻轻吹动或者她指尖轻动翻书的声音外,一切皆是空灵。那些文字那些话她其实并不怎么知道也不想知道说的是谁的一生如尘埃般散落天涯。一个人的国度,一个安静的魂魄,一本或抒情或叙事的书。她的国,以文字为伴。
她的国,她与她的心灵和平相处。她们约好,对于过往,谁也只字不提,谁违规,就拖出午门斩首。然后在她的国里,相伴安静终老。留着那些该死的回忆去继续守候着她的国。
只是,忘不掉的过往终究还是无法释怀。她的国里,她常常会想忆起过去,不管那些记忆里有她还是没她,她统统都还是忘不掉,摆脱不了,无法释怀。她会在哼唱完那些音符或者读完那些文字后,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些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只是人和故事都已变得不再那么熟悉,淡淡的模糊,像未干的油漆受了一夜的风吹雨打,已经快要看不清找不见了。只是潜意识里应该还有保留吧。不知到她是不愿意遗忘还是无法遗忘。总之她是时常也会记起那些模糊的影像。或许,还有那么一些难以忘怀的执念吧。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也会有她在她的国里迷路的时候。她努力的企图寻回自己,企图去拥抱透过那扇窗洋洋洒洒的阳光。她总是自以为已经找到了,其实只是越找越迷失越走越偏离罢了。找累了,索性也就不找了,她自己的国度,找来找去终究也就只有她自己,丢与不丢也就没什么分别了吧。于是,她回归安静,继续哼喜欢的音符读喜欢的文字。想象那一堵厚重的墙外阳光最真实的温度。只是好些时候,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其实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毫无缘由地哭了。当院子里的丁香花一片片飘落的时候,顺带抚净了她脸上的泪痕。那些花儿那些槐花香的风,都舍不得她流泪也见不得她哭泣,因为她与它们相依为命彼此心疼和珍惜。后来,她就莫名地喜欢上了读笑话,她开始在她的国里疯狂地读笑话,时常惹得槐香风四起,惹得院子里的花花枝乱颤,她看着它们的癫狂样,也看着自己开始笑了,止不住地笑,笑出了眼泪,在她的国里,泣不成声。
风从城墙在吹过来的时候告诉她外面世界里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她除了讶异外更多的便是羡慕。如果可以,她也想要那样短暂的记忆,或者比这更短才好呢。今日不知明日事,这一秒还在顾影自怜,下一秒就可能笑到癫狂。只是她遗漏了,她的国里除了她自己除了那些融进骨血里的模糊记忆,便一无所有,没有金鱼,她自然也学不来什么七秒钟的记忆。或许她的国里,注定了除了音乐除了文字外,还有那残留的记忆与她相随,与她的灵魂互相终身不弃。除了接受,她无力更改也懒得更改。
迟暮时分,她对着夕阳的余晖,在她的国里眉眼张狂衣袂飞扬。
她还是王者风范,自己的国,自己的王。骨血里唯一应该有的就是属于一国之君本该具备的张狂与张扬不羁。
这样的她,在阳光下生出一双羽翼丰满的翅膀,王者气息不可挡。
她的国,她的王,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