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五节

一○五

赵玉柱在雪地上折腾了一阵子，他上了车，李伟众和曲江问他怎么不睡了。赵玉柱说睡不着。由赵玉柱帮着曲江执勤，曲江轻松了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曲江睡着了。这三个多月曲江一直在家养伤，已经好久没干过这么累的工作了，他有点不适应。大约零晨四点的时候，天上又下起了大雪，风小一点了。雪落在车上很快就变成了雪水，顺着前风挡玻璃流下来，在车底上结了一排长长的流冰。李伟众把雨刷器打开，视线立即清楚了许多。42号公路上路过的车更少了，已经有好半天没过一辆车了。李伟众对赵玉柱说：“这种天气，估计那些司机都把车停下了，没人轻易敢走北山口的山路”。赵玉柱点了点头，他掏出一盒烟，递给李伟众一支，又给自己点上一支，一会儿的功夫车里的烟就开始呛的眼睛睁不开了。李伟众把想把车窗玻璃摇下一点来，但是试了一下冻住了。赵玉柱往外推推车门，没有推动，车门冻住了。赵玉柱说：“咱们被困在里面了”。他使出全身力气向外撞了两下，终于把车门撞开了。赵玉柱下了车，和李伟众一起里应外合把其他几个车门都打开了。从此以后，赵玉柱和李伟众每隔十分钟就开一次车门，生怕被再被冻住了。在他们鼓捣车门的时候，曲江醒了。他感觉自己肩膀疼得厉害，他向赵玉柱要了一支烟，抽起来。

雪越下越大了，路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有半个小时了，一辆车也没过来。赵玉柱活动了一下身体，车内空间小，坐久了身体不舒服，他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肿了。李伟众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半了，天已经开始发亮了，雪还在下。一阵困意袭来，两个眼皮直打架，他搓了搓脸，脸上生疼，他知道脸上的裂纹在作怪。他打开车门下车，一阵凉风吹在身上，他觉得清醒了许多，他环顾一下四周，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树上落满了雪，有一个乌鸦落在上面，嘎嘎的叫着。李伟众回头向云瀑镇的方向望去，一辆黑色的奥迪车正缓慢地开上来。

车慢慢走近了，在他身边停下。李伟众跑着迎了上去，他边跑边喊着：“老赵，曲江，快出来”。赵玉柱不知道发了生什么事，他急忙从车里出来，他也愣住了，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胡局。胡俊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上哈着白气，显得很疲惫的样子，他上前拉住了李伟众、曲江和赵玉柱的手，表情很诚挚地说：“你们辛苦了，辛苦了”。胡俊峰向车里张望了一下，李伟众知道胡局是在找林晓，他赶紧说：“林晓在休息”，李伟众说着指了指路边那间破房子。胡俊峰迈步向房子走去，他们几个人跟在后面。

屋里的景象是胡局长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这里会是这么的艰苦，林晓正蹲在地上用一块破砖头砸水桶里结的一层厚厚的冰。林晓看见爸爸来了，惊喜的站起身迎了上来，胡俊峰心疼的抱住了蓬头垢面的林晓，摘下沾在她头发上的两根干草，他把拿着草的手伸到大家面前，“这是谁要把我这个宝贝女儿卖掉啊？”，众人笑了，林晓不好意思起来。

屋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大家只好招呼胡局长坐在了草垫子上，赵玉柱说他还要到外面执勤，林晓和李伟众知道，他是想躲开胡局。胡俊峰招乎赵玉柱坐下，“你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雪，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坐下一起聊会儿吧”，赵玉柱只好坐下了。

胡局长和大家坐在一起，李伟众问胡局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胡局说北山口是市局定的检查点，司机把车开的很慢，沿着42号公路一路找过来，结果一直到了山下也没见到工商所的执法车辆，他们猜测肯定工商所的人是上山了。司机小心谨慎地开三公里山路才找到他们。胡局的话让大家很感动，在座的心里都热乎乎的。李伟众说：“你应该给我们打个电话，你可以打林晓的电话啊”，胡局看了一眼林晓，林晓说：“我昨天晚上把电话关了”。胡俊峰笑了笑，对赵玉柱说：“我这个女儿刁钻的很，带她肯定是一件很头疼的事。谢谢你前段时间救了我女儿”，赵玉柱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就不再说话了。胡俊峰感觉赵玉柱是个不太好接触的人，他看到赵玉柱有时候面无表情的低头想事情，胡俊峰觉得这个人很木讷。林晓和其他人以为赵玉柱是因为处分的事还在生胡局长的气。

司机进来提醒胡局该走了，司机说胡局一夜没睡，这是他从昨晚开始看的第五个检查点，胡俊峰摆了摆手没让他说下去。林晓劝爸爸回家休息，胡局说上午还有一个会，回去的路上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就行了，只是苦了司机了，他也陪着自己一夜没睡了。胡俊峰向外走去，林晓挽起胡俊峰的胳膊要送他出门。胡俊峰悄悄地对林晓说：“抽时间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昨天你妈妈很着急”，林晓说：“还不是因为她总是大呼小叫的，罗嗦起来没完”。胡俊峰笑了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放心，要不她会跑过来把你拉回去的”，胡俊峰拍了拍林晓的脑袋，“要注意身体，看你的脸跟个小花猫似的”。林晓想起自己还没洗脸，她不好意的笑了笑。

胡俊峰刚上了车，山下又驶上来一辆车，停在了胡局长车的旁边。车上下来的是杨成亮和梁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