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七节

一○七

杨成亮和梁建跟随他们走进了破房子，赵玉柱站起身冲杨成亮点点头。杨成亮看到了屋里的情况，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酸楚的感觉。杨成亮看了梁建一眼，意思是问他这里的情况你了解吗？。梁建的肠子都悔青了，他要是知道林晓到北山口，并且能预料到胡局会在第一时间上来，他绝对不会让这里这么艰苦，最起码，各项准备工作做的比现在要充分的多。

杨成亮想上前和赵玉柱握一下手，但是突然起了那天在伏虎台，胡局长和赵玉柱握手时遇到的尴尬一幕，杨成亮打消了和赵玉柱握手的念头。杨成亮对赵玉柱说：“遭受了天大的委曲，却不辱工商人的光荣使命，我都不知道如何奖励你才好了”。赵玉柱的嘴角只是动了一下没说话。杨成亮又转过身来对曲江和林晓说：“还有你们两个，林晓逃避分局的节目排练，曲江拒绝参加市局的先进事迹报告会。但是，我要说你们逃避的好，拒绝的好。你们主动放弃了安逸生活的机会，自愿来到这冰天雪地里参加抗击禽流感活动，我很感动”。

曲江笑了，笑的味道很特别，“林晓是领导的子女，有文化，觉悟高，我不敢说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我究竟有多先进，梁建最清楚了”。曲江说着看了梁建一眼，梁建面目表情不说话。曲江继续说：“我知道唱戏的时候，有主角有配角，禽流感来了，我知道配角应该上场了。所以，我就来了。干这种活，巡查一组不能少了我。用领导的话说，这叫摆正自己的位置”。梁建觉得曲江的话有点阴阳补偿怪气。杨成亮则乐哈哈地走到林晓身边去了，“胡局长看到他心爱的宝贝女儿在这里受罪，肯定是心疼坏了，你有没有向他诉诉委曲啊？”。林晓说：“吃点儿苦算不得委曲，心里受了委曲才是真正的委曲”。林晓看着赵玉柱继续说：“人这一点上讲，我比我师傅幸运多了，他今天又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场合，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再挨处分？”。梁建再也忍受不住曲江和林晓对杨局长的冷嘲热讽，他要出面维护杨局长的面子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赵玉柱那是为了工作做出的牺牲，有工作就有牺牲，没有这点觉悟还在工商局干什么？”。

听了梁建的话，立即问道：“你怎么不把责任揽下来？真想牺牲就勇敢向社会承认，就说是你安排我师傅到执法岗位工作的”。赵玉柱用手指着窗外说：“看那棵树，一大早就有只乌鸦在上面乱叫。现在倒好，飞走一只，又来了两只。我去把它们赶走”。赵玉柱说完拉开门向外走去，他走到树前，从雪地里扒出一个石子扔过去，乌鸦飞走了。杨成亮站在门口看着的赵玉柱一举一动，脸色很难看。这个赵玉柱表面上看是受了委曲，但实际上一点亏也不吃。如果赵玉柱是个所长，他就早骂人个狗血喷头了，但赵玉柱是个普通干部，杨成亮是从来不会批评一个普通干部的，尤其是对赵玉柱，他更不会这样做。

赵玉柱蹲下身，捧起地上的雪，在脸上擦着，他在用雪洗脸。杨成亮转过身来，用手搓了搓被气得通红的脸，然后对梁建说：“你回去让给他们准备以下东西……”。梁建很认真地听着，杨局长看着梁建的脸没往下说，梁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从兜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杨局长接着说：“两张双层床、一些桶装水，一桶汽油、一个暖气、被褥、手套、洗漱用品、……，还有，足够的吃的，要丰富。中午以前，把这些东西送上山”。梁建边记边点着头。

梁建和杨成亮从北山口下来。刚上车，梁建就近不急待地对杨成亮说：“这个赵玉柱太不象话，简直是无法无天”。杨成亮很平静地问梁建：“他怎么不象话了？我看挺好”。梁建的话里仍然带着气愤，“还挺好？你没听出来吗？这小子在骂胡局和你我是乌鸦”。杨成亮闭上眼睛，“一个单位一旦失去了公正、公平，领导是要被骂娘的，明着骂娘还算是好的，暗地里骂，会骂得更难听。我们剥夺了人家享受公平待遇的权利，还有什么资格制止人家骂娘的权利。可惜我明明知道不公平，也无能为力啊”。梁建继续说：“他赵玉柱既然对工商局这么不满。干嘛还要留在这里？，有本事辞职”。杨成亮仍然闭着眼睛对梁建说：“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工商局不是哪个领导的自留地”，杨成亮的语气还算是平静。梁建怕再惹杨局长发脾气，急忙连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