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记忆2

生长在那样没有温暖的暴力家庭里，梦儿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得早，她懂得了爸爸为何爱发脾气，为何打妈妈，因为爸爸把他再外面所受的气，受损的尊严及所有怨气都往妈妈身上发。爸爸有四兄弟，大伯、四伯、他和叔叔。爸爸和大伯、四伯的感情都很差，兄弟几个时不时为着一些小事就吵架打架。两个伯父各自都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只有爸爸和叔叔;各自只生得一个独子。爸爸为了增一口气，不被大伯和四伯小看，他希望妈妈能生多几个儿子，那样再两个伯父面前讲话都可以神气一点，就不会觉得低人一等了。可怜妈妈连生了四胎都是女儿，妈妈为了能顺利的生下梦儿，吃了很多的苦，她本以为东躲西藏能生个儿子解救她出苦海，但没想到梦儿的到来只会让她雪上加霜。爸爸看到又是女儿，超生还要被罚款，更是又气又觉得不值，从此以后脾气变得更加暴燥，怨气就更重更深了，打妈妈的次数也比之前更多了。妈妈就是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而要无条件的接受爸爸的虐待。因为家里梦儿最小，爸爸很少骂她，可哥哥和妈妈就经常被他毒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常常是旧患未愈新伤又来。哥哥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爸爸望子成龙心切，加上哥哥的确很不听话，爸爸恨铁不成钢，爸爸打他就如家常便饭一样。可怜的妈妈最冤了，哥哥不听话时，爸爸就会怪妈妈不会管教儿子，所以经常为哥哥的事被爸爸打。只有梦儿和三个姐姐都很怕爸爸，所以不敢不听话，虽然平时吵骂是常有的，但很少打她们姐妹四人，因为在爸爸眼里，女孩子是帮别人养的，养大嫁出去就行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担家，梦儿也应了那句古话。梦儿五六岁的时候就懂得了很多事，她听妈妈讲爸爸的坏脾气和封建思想，也知道了爸爸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家里只给哥哥一个人读书，因为姐姐们有时也为了不能上学而哭闹，但每次爸爸都骂她们说;女孩子读书又做不了官，长大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儿子才是自己的，以后要帮他养老送终的。姐姐们因为怕被爸爸打，所以也不敢反抗。妈妈就更不敢吭声了。可哥哥却生在福中不知福，他很不听话，很调皮，上学时候总逃学，还经常被爸爸用棍子押着去上学。哥哥免强读完高中后没能考上其它学校，只好回家了。哥哥在家也不会帮家里人做农活的，因为他整天都去外面帮别人做活，挣到的工钱大多都是拿去打牌赌输掉了。梦儿七岁时哥哥就二十二了，但他还是经常会被爸爸用棍子追着跑，无耐爸爸跑不过他了。

梦儿满七岁都半年了，和她同年的小伙伴都去上学了，而她只能在家里帮姐姐们做家务活。因为爸爸从来都没打算让她去上学，虽然很羡慕别的小伙伴，但她知道上学只是个遥远的梦想，因为妈妈说过;三个姐姐都没上过学，爸爸是不会让她去上学读书的。梦儿经常在路边等着那些放学经过的小伙伴们，好奇的看看她们的新书，问她们一些关于在学校的有趣事。梦儿就这样眼睁睁的，每天看着别的小伙伴们高高兴兴的背着书包上学和放学，而自己只能呆呆的站在远处看，她多希望能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背着书包和她们一起上学放学呀!

就再那年一个天气炎热的下午，因为那天是特别的日子，梦儿也记得特别清楚。下午四五点钟左右，四叔带了几个陌生人来找爸爸，四叔是她们生产队的队长，梦儿知道四叔找爸爸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商谈。梦儿飞快的跑去地里把爸爸叫回来，爸爸叫梦儿倒水，爸爸和四叔他们坐在堂屋桌前好似在讨论有关梦儿的事，梦儿端水时听到有一个陌生人说;现在国家规定，不论男孩女孩，到了七岁就一定要送去上学，违反国家规定是要罚款的。梦儿看到爸爸一直大口大口的抽烟，好像沉再沉思着什么;梦儿又听到四叔对爸爸说;现在年代不同了，小孩子没文化不行的，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就是为了控制人口增长，提高人口素质。爸爸抽完烟后说;这我知道，你们是知道我的，我们家那么多孩子，温饱都成问题，那还抽得出钱送她们去读书呀!不是我不让她们读书，是家里真的没钱。那个陌生人又说;你其它的孩子都过了读书的年龄，他指着梦儿说;这个刚好满过七岁，开学时就把她送去报名!先帮她登记下，到时不送去会罚款的，你让她读书一学期学费才几块钱，如果你不送她去读书到时罚款的钱是不会比学费少的，你自己好好考虑下吧!梦儿倒完水出去不一会儿就看到爸爸送走他们出来了。爸爸送走四叔他们后，问梦儿想不想读书?梦儿心里狂喜;当然想说很想读书了，但因为怕爸爸骂她，梦儿只对爸爸说;你们让我读我就读，你们不让读我就不读。爸爸唉声叹气的又去地里干活去了。但梦儿心里却喜滋滋的，那样看来她读书有望了，梦想不在遥远了，她也可以像其他小伙伴一样背着书包上学了。

那晚，爸爸长叹短叹的和妈妈讲了送梦儿读书的事。妈妈没怎么出声，但梦儿知道;妈妈也一定打从心底里为她开心吧!没过几天，梦儿就看到妈妈把以前哥哥用的旧书包翻出来洗。梦儿看在眼里，兴奋得真想大喊政策万岁，因为是国家的政策让爸爸改变了观念。妈妈一边洗着书包，一边对梦儿说;你爸爸虽然答应让你去读书了，但家里没钱，买不起新书包，这个书包是你哥哥读书时我缝给他的，先用着吧!梦儿看着那用蓝色粗布缝成的书包，上面也有好几个补丁了，虽然和她看到那些小伙伴们背的书包完全不同，再梦儿眼里，那也是妈妈送给她最好的开学礼物了。梦儿暗暗庆幸老天赐给她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到时读书一定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能像哥哥那样调皮倒蛋，逃学逃课。九月二号那天，是梦儿从有记忆起最开心的日子。妈妈早早的起床煮早饭，然后送她去学校报名。当梦儿走进校门时，才知道原来学校比她想像的还要大得多。一进校门是一块宽阔的大操场，虽然刚开学，但超场上也有很多小朋友在追逐嘻戏。梦儿的心感到轻飘飘的，她的梦想终于成真了。梦儿看见操场一头的正中央竖着一条高高的旗杆，五星红旗再空中迎风飘扬，操场四周是一排排整齐的教室。梦儿还没来得及看完她梦想中的学校，妈妈就拉着她的手向一处有二层高的楼房走去。上到二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左边是一排房间，每个房间里面都整齐的摆着两排桌椅，有一个房间里人特别多，每张桌前都坐着一个人在接待那些大人和小孩。看样子不像是教室，梦儿问妈妈这里是什么地方?妈妈指着房间里面的人说：你看到了吗?里面坐着的人就是你以后的老师，这里是老师们的办公室，要先报名才可以读书。妈妈把梦儿带到老师面前，梦儿当时心里砰砰直跳，脸上像火烧一样，心里既兴奋又紧张。老师拉着梦儿的手，亲切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还没等梦儿开口，妈妈就回答说;说她七岁半了，叫梦儿。老师夸她名字很好听。报名老师要妈妈交七元钱的学费，妈妈面带难色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一把钱，最大面额的是两角，点来点去只有三元多一点。嘴里小声的对老师说;先交三元剩下的等家里有钱就立刻交上行不行?老师抬头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梦儿，说这样不行的，最少也要先交五元，剩下的两个月内交清。妈妈用哀求语气说;我这里只有三块四角钱，真的拿不出钱来了，老师，求你行行好，先收下梦儿吧!梦儿上有三个姐姐一天书都没读过，她爸爸好不容易才答应让梦儿来报名的，如果报不了名，她就没书读了!梦儿看见妈妈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妈妈对老师说;等家里的鸡生蛋卖了钱就一定不定来补交上剩余的学费。老师看见妈妈湿润的眼眶，感觉到梦儿家的确很困难，叫梦儿先报名。叮嘱妈妈一定要尽快把剩下的学费补交上。

上课钟声响了，梦儿报完名后就被李老师带着来到一间靠近校门的教室，里面早就坐着很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了。老师拉着梦儿的手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那些小朋友看到老师来了个个都规规矩矩的。老师指着梦儿向那些小朋友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新同学“梦儿”，以后大家要相互学习，团结友爱，互相帮助。老师把她带到第四排一个男同学傍边，让她坐再那里。妈妈来到教室门口，找老师说了几句话，然后来到梦儿坐位前，小声对她说：家里有很多事做，放学没人来接你了。你放学就等着小红姐姐来接你一起回家，梦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因为小红姐是四叔的独生女，她比梦儿大一个月，她没读书时经常和梦儿一起玩，她爸爸是生产队长，所以小红姐从五岁就开始读书了，是梦儿心目中的偶像。小红姐家比梦儿家有钱多了，梦儿经常看到她穿漂亮的衣裙，有好看的发带和头花绑小辫子，还有好多好吃的糖果，而梦吃的是粗粮杂粮，更别说糖果了，穿的是旧衣旧裳，衣服上的补丁一个接一个。让梦儿唯一觉得开心的就是终于可以和她们一起上学放学了。

梦儿很勤奋，她上学单程都要走两个钟的山路，早上吃完早饭去上学，要晚上放学回家才有饭吃，中午就饿肚子。虽然环境坚苦，但梦儿却为了能上学而时常感到很开心。唯一让梦儿觉得头痛的是家里的姐姐们，可能是因为忌妒梦儿书读。有一种无形的怨气时常冲着梦儿发泄，中午不留饭给梦儿，放学回家还要饿着肚子去地里割猪草、背材草、煮猪食喂猪、煮好晚饭后才一起吃也就是早上七点多钟吃饭后就要到晚上八九点才有饭吃。早上五六点钟就要起床煮早饭，反正每天放学回家姐姐们都分给梦儿很多家务活，让梦儿放学一回家就忙着完成姐姐们安排的任务，没时间学习。虽然家务活很幸苦，还一日三餐不齐，但她想到自己能读书心里就觉得很满足。梦儿没读过学前班，但她在学校的成绩很好，读完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她考得全班第一名，全级第二名。第二学期老师就自然升她做了班长，因为梦儿学习好，家里又困难，李老师帮她申请了特困学生学费减免，第二学期梦儿可以享受减免学费三元钱。梦儿的学习好不好家里无人关心，家里人只知道规定梦儿放学六点钟要到家，安排的活儿有没做完，早饭有没煮好再去上学。爸妈天亮就去地里忙活儿，天黑才回家，只要孩子们能吃能跳，一般都不去过问的。爸爸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女孩子读书做不了官，只会越读越懒，读多少书都是别人家的人。梦儿为了不让爸爸说她越读越懒，所以放学回家就拼命做活儿，她很怕爸爸觉得她读书懒，不做家里的活儿，什么时候又不让她读书了，所以她非常珍惜现在的机会。

有一天梦儿放学回到家，看见家里有很多客人，都是些很陌生的面孔。梦儿奇怪的问四姐那些人是谁呀?四姐小声对梦儿说;那些是未来嫂嫂家里的人，是媒婆带来的，梦儿似懂非懂的又问?是介绍嫂子给哥哥吗?四姐点头说;是的。四姐让梦儿放好书包去把石缸里的红薯洗好，梦儿听话的放下书包去洗红薯了。晚上因为人太多，没那么多床睡，梦儿和姐姐们都去了叔叔家睡。那些人在梦儿家里到第二天她去上学时还没走。后来听姐姐们说;这个未来的嫂子相亲的条件要求很高，家里向别人借了几百元才能把这门亲事订下来。

转眼一学期又快过完了，可是梦儿却很担忧，因为老师天天点名让她交欠下的学费，可梦儿回家问妈妈时，妈妈总说没钱，梦儿也知道，因为嫂子的事家里也欠下了不少债。梦儿被老师问得不好意思了，而梦儿最害怕的是交不起学费下学期不能上学!直到放假梦儿都没能交上欠下的学费。第二学期的学费也是妈妈东拼西奏才奏足了上学欺所欠的学费，补交上梦儿才报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