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一棵树
北京的秋天来得甚早。
昨天依旧是残阳似火,一夜不紧不慢的细雨,让秋的脚步匆匆遍了京城,还有那红墙绿瓦的高处,薄薄的一层雨雾,如霜,染白了离人的思绪。
窗外是一处不大的园子,一片草地,水灵灵的,氤氲浮着低低的绿光。乍眼看去,如一叶无人倦顾的小舟,搁浅在茫茫的天地之间。草地的边缘,一棵不是很强壮的树--应该是银杏吧,孤零零地独守一隅。或是刚入秋的原因,那绿的有些发白的叶子,仍然郁郁葱葱,满了枝桠。也许再过一段时日,就该满树金黄了。无论是成熟或不成熟的叶片,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中,或愉悦,或悲伤,终究要回归大地,成为明年春天护花的泥土了。只是不知道这片愉悦的叶子,化作的泥土是否依旧快乐?而那片悲伤的叶子之下,是否还是一寸忧郁的土地?
我忽然想:生而为一棵树,她究竟有什么感觉?她快乐么?她幸福么?或者她也象某些人一样,时常感到孤单与寂寞?当她觉得最心满意足的时候,是繁花满树,或累累硕果?花开,总是一瞬;果熟,也只是一季。她会觉得遗憾么?或许叶落季节,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候,那片片叶子,被秋风从她怀里生拉死拽地夺去,无异于次次撕心裂肺的分娩。当然,也有一些树,到了这个时节,就用最后的生命把自己所的叶子染得通红或者金黄,给自己看,也给那些仰望的千百只眼睛欣赏。象他们如此轰轰烈烈地红过了一阵子,才光光彩彩地掉下来,也许是有意思的一桩事。掉下来之前,或掉下来之瞬间,还能博得闲人的阵阵掌声,或离人骚客无关痛痒的吟哦。但,我依旧疑惑:如此,树她快乐么?
还有白天与黑夜的更迭,于人,经常是生与死的轮回。可树呢?白天不但是热闹的,有时也是温暖的;而当黑夜一来,寒冷与孤独也就紧紧地围困着树了。在没有月亮,只有点点星光,只有浓重的黑雾的寒夜里,她是否也如同我们一样,连睡也不敢睡?即使在白天,她又是如何排谴百无聊赖的时光?整日里,不过是蜜蜂来,蝴蝶来,小鸟来。那些动物们,无论表现的风骚,或者纯情,风雪一来,总是离离的过客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说:生而为一棵树,恰好又有足够的空间,最大的好处是树与树之间,没有仇恨,没有战争,我是完全同意的。树们,一旦站稳了脚根,便有单独属于自己的地盘,各自长大,各自开花结果。应该没有什么仇恨可言,更没有发动战争的必要。
那么,生为一棵树,最大的缺点又是什么呢?我想,应该是她被一生固定在某个地方,于生于死,终将不得挪动半步。当雷雨来临,她在需要躲避时,又能躲避到哪里?比方雷劈下来,刀斧砍下来,大火烧过来,她即使想躲,为生死存亡而躲,终究无法办到。更何况她是一棵大树,而我们都说:“树大招风”哪!
生为一棵树,如果空了心,她也会轰然倒下么?
我,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