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二五节
一二五
老虫子让赵玉柱陪他去钓鱼。赵玉柱说：“这黑灯瞎火的钓什么鱼啊，我可没那份闲情逸致”。老虫子把脑袋摇的象个拨浪鼓，“这你就不懂了，晚上钓鱼，精神上可以清心寡欲、陶冶情操，身体上可以舒展心肺、畅通脉络。这些你也不懂，总而言之，跟我走就行了”。
赵玉柱不忍心推辞一个长者的盛情，只好穿上大衣跟他下楼了。赵玉柱现在知道老虫子为什么穿那件厚得有点滑稽的大衣了。老虫子是有备而来的，他的汽车行李箱里装的满满都是渔具。
汽车停在了伏虎台，周围的原野一片漆黑，没有一点亮光。今天夜里没有风，树林中时常发出不知名的鸟叫声，偶而还会传来一两声狼的哀号。赵玉柱说：“传说中的伸手不见五指就是这个样子了。老虫子，我可提醒你，如果咱们掉进冰窟窿里，可没有人来救咱们，咱们只能拼命自救了”。老虫子笑了笑，“瞧你那点出息，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了解好了，伏虎湾冰厚11公分，都能跑大货车了。咱们两个人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掉下去”。
老虫子打开行李箱，把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拿出来，赵玉柱充当了搬运工，老虫子拿着应急灯，一老一少下山了。别看老虫子快六十岁的人了，腿脚却很利索。他们很快到了伏虎台的下面。
老虫子选的位置正在老虎头的旁边。他把两套渔具和砸冰的工具放在冰面上，对赵玉柱说：“你来砸冰，我把渔具整理好”，赵玉柱放下手中的保温箱和小马扎说：“钓鱼的工具这么齐全，看来你是个行家啊”。老虫子把应急灯放在保温箱上，开始整理渔具了，“我这套东西放在家里就是摆设，平时难得出来放松放松。和别人一起出来太累，还是和你在一起踏实”。赵玉柱蹲在地上砸了一个冰窟窿。
老虫子把鱼钩放进冰窟窿里，然后从保温箱里取出两个水杯和一个保温瓶，倒上两杯热腾腾的茶，然后递给赵玉柱一杯。老虫子的心思似乎并不在钓鱼上，他看了看周围黑乎乎的山，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还是说：“这里多漂亮啊，如果不开发成旅游景点，真是对资源的浪费啊”。赵玉柱看着水里的鱼线，“你关心这里的经济建设？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老虫子指着赵玉柱说：“你破坏规矩了，咱们说好不互相打听对方情况的。这里所说的情况就包括工作情况”。赵玉柱像唱戏的摇晃着脑袋说：“错了，错了，我们说好的是不问对方的姓名。再说了，你都已经知道我是工商所的了，我对你却一无所知这不公平”。老虫子狡辩道：“那是因为你穿了制服，不是我问的”。赵玉柱知道老虫子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再勉强。赵玉柱望着远处山峰的轮廓，“云瀑这几个自然风景区早晚都会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最后一片静土就要消失了”。老虫子虽然看不清赵玉柱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很沉重。
老虫子问赵玉柱：“加快区域经济发展，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眼前的当务之急。难道你不希望看到这一天吗？”。赵玉柱仍然望着那道山峰，没有收回眼神，他没有目标性的用手指了指，“发展旅游究竟能给老百姓带来什么具体的实惠，麻烦你老虫子给我列举一下，是能解决农民的就业问题？还是能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旅游收入怎么才能转换成农民的经济增长点？到时候这些钱还不知道用在城市的哪个基础项目的建设上”。老虫子笑了，是在笑赵玉柱的目光短浅，“经济建设是一宏观的统筹规划问题，可不是一个按人头分钱的简单数学题”。赵玉柱追问道：“所以说发展旅游业是为了发展当地经济就是一个借口。如果把玉女池开发成旅游景点，我敢说那一带的农民不仅没有得到实惠，从此他们还多一项经济负担，那就是每年要花一笔钱去镇上的澡堂子去洗澡”。老虫子变得认真起来，“不是借口，游客的增多必然会带动山里的那些栗子、柿子、核桃等等这些土特产的销量，怎么说农民没有得到实惠呢？”。这次轮到赵玉柱笑了，他的笑让老虫子心里没底，“你笑什么？”。赵玉柱说：“依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当地没有能力把这些土特产运出山去是吗？必须要依靠那点游客自己来买，可惜了42号公路了。看来这42号公路就是为B省修的，你没看到42号公路上的车天天往江风市运送商品，都成了B省的创收执线了”。赵玉柱的话里有讽刺的味道，他是专门说给老虫子听的。因为他越来越感觉到老虫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干部，一个普通干部是不会关心这么宏观的经济问题的。
老虫子突然看着赵玉柱来了兴趣，“这要是你当这个家，你说说，你会怎么办？”。赵玉柱毫不客气地说起来，“很简单，旅游业不是不能搞，但是必须建立在保护自然生态、保护环境的基础上去搞。不能把当地农民的新鲜空气污染了，不能把当地百姓的花花草草给毁了，不能把百姓折腾穷以后，再给他们留下一堆垃圾。我们可以搞原生态旅游，旅游工程不能大兴土木，尽可能的保持原生态环境不变，毕竟像我们这里的生态环境不多了。每年从旅游收入中拿出一部分钱，从技术和资金上支持当地农村搞经济作物生产，然后再在42号公路两边成立一些农村经济合作社，帮助农民把生产出来的东西卖出去，这样才能让每个农民真正得到实惠”。赵玉柱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咱们都是瞎操心，说了不算”。
老虫子很认真的听着，但他却突然转变了话题，“听说你在工商所的工作不是很顺利？”。赵玉柱不假思索地说：“谁说的？我工作的很好”。老虫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赵玉柱的电话响了，来电话的是林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