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二七节
一二七
赵玉柱直接去了县医院，他带了一万块钱回来。昨天晚上，老虫子把赵玉柱送到工商所门口就走了。赵玉柱困了，也累了。他刚走上二楼，就发现宿舍门口有人等他。是二道坎村的村长朱富贵，富贵见赵玉柱回来了，象是见了救星一样，“你可回来了，冻死我了”。赵玉柱急忙开了门，把朱富贵让到屋里，朱富贵确实冻坏了，他在门口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了。赵玉柱说：“你怎么在这儿等着，多冷啊。去一楼的值班室等我，或者让值班室的人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朱富贵的脸有点冻僵了，笑起来很不自然，“没事，没事，赵工商做的都是大事，不敢打扰你咧”。朱富贵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我是来还赵工商的钱来了，这是村里借你的那两万块钱，今天终于可以还你了，我知道赵工商的妹妹治病等着用钱呢”。
赵玉柱知道，朱富贵之所以在这里死等他，就是怕带着的钱出现闪失。朱富贵是从崔纪祥那里知道赵玉柱妹妹的情况的，这段时间，崔纪祥因为施工的问题，和朱富贵接触比较多。赵玉柱把崔纪祥的钱退了回去，崔纪祥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帮上赵玉柱。两天以后，他想起村里为了筹建养老院跟赵玉柱借钱的事，崔纪祥就找到朱富贵，把赵玉柱妹妹的事跟他说了，让朱富贵以还钱的名义，把一万块钱再送给赵玉柱。朱富贵答应了。
就在朱富贵准备把钱送过来的时候，今天下午村里来了一位大人物，这个大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林汇区的丛政杰区长。丛区长是来慰问养老院的老人们的，人家丛区长可不是空着手来的，他还给养老院带来了十万块钱。丛区长对朱富贵借钱办养老院的行为大加赞赏，把朱富贵夸的心花怒放。傍晚的时候，丛区长走了。朱富贵立即往怀里揣了两万块钱，来找赵玉柱了。但是，他到工商所的时候，赵玉柱已经走了。朱富贵就在门口等着赵玉柱，他不敢回去，也不敢去别的地方，晚上带着着钱，他担心不安全，结果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朱富贵把钱放下以后，就匆匆地走了。赵玉柱坐在床上乐了，这星期天过的，就是走马观花似的见人了。除了自己的儿子和林晓是计划之内的以外，糊里糊涂的医生、神神秘秘的老虫子、傲慢无礼的林丽萍、雪中送炭的朱富贵，全都出乎他的意料。生活真是丰富多彩，这些人这些事，还真就让你碰上了，躲都躲不掉。
赵玉柱一大早就找梁建请假去了，梁建异常痛快，立即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赵玉柱留下一万块钱，那是要还给林晓的，赵玉柱把剩下的钱带回了家。
在县医院的病房里，妹妹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大姐在陪着妹妹，妈妈因连日的劳累，最近身体状况有点差，被大姐劝回家休息了。大姐觉得很奇怪，问赵玉柱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赵玉柱笑了笑没做回答。大姐回家了，赵玉柱留下来陪妹妹，赵玉柱扶着她在地下走了几圈以后，妹妹躺到了病床上，赵玉柱在一旁默默地坐着。妹妹看着赵玉柱，“你有心事？”。赵玉柱给妹妹削了一个苹果，“我想起你小时候，你爬到了树上。我趁你不注意，就在树上涂满了石油。结果，你下来的时候就摔了一个大屁墩，还蹭了一身的石油。我就被妈妈痛打了一顿”。妹妹笑起来，但怕伤口痛又强忍住了。赵玉柱继续说：“那时候不懂事，天天尽是欺负你了，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后来，每当看到电影里有哥哥照顾妹妹的镜头，我就很自责”。妹妹轻轻地说：“那时候，咱们村的孩子们都那样，不天天打架就算是不错了”。
赵玉柱再次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我出去抽支烟”。妹妹点了点头。赵玉柱走出了住院部，坐在大门的长椅上。他掏出电话，今天早上从江风出来的时候，他就关机了。赵玉柱犹豫着要不要开机，或者是给什么人打个电话，赵玉柱最终还是把电话放了回去。
赵玉柱去食堂打了晚饭，妹妹的菜是单独给她要的，她需要补充营养。妹妹胃口不好，基本上没怎么吃，她不停地观察着赵玉柱，“和大嫂离了，心里不痛快？小校是老赵家的根，应该把他接回来，我们帮你带着”。赵玉柱轻松地说：“离婚是很正常的事。以前人们见了面相互打招呼是说你吃了吗？现在改了，见面的时候是问你离了吗？小校的事以后再说吧。我有考虑”。妹妹觉得赵玉柱讲的一点也不好笑，她继续说：“经历过这一回，我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说不定就会遇上什么事。但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就没有过不去的事。反过来讲，还有什么事比好好地活着重要呢？”。赵玉柱很佩服妹妹的勇敢，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的跳车，可能这条命就没了。
妹妹突然问道：“上次来的那个林晓怎么样？她还好吗？”。赵玉柱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了，“她……，她很好，一个同事，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觉得她怎么样？”。赵玉柱的语无论次让妹妹觉得好笑，“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她。上次来的时候，虽说我有点恍惚，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妹妹说到这里突然又笑起来，赵玉柱问她笑什么，妹妹说：“她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可偏偏要装出一付大人的样子，想起来就可笑。你们走了以后，大姐笑了两天呢”。赵玉柱想起那天林晓抚摸妹妹脸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笑了。妹妹有点累了，她喘气有点不均匀了。她休息了一会儿，才稳定下来，“我觉得林晓比大嫂好，林晓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没坏心眼的人。大嫂那个人虽然很善良，但是总觉得她那种善良是装出来的，是想以善良换取什么回报”。赵玉柱怔怔地看着妹妹，他没想到沈菲留给家里人的是这样一个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