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野草》第一章
第一章 我又上学了
在学海中翻滚了近20年，潮流中有人成沙有人成金，但大多数都是沙子，就算金子会发光，混在沙子中也暗淡下来，何况发光的也未必都是金子，玻璃也会发光。一并捞上来和上水泥粉在特色社会主义的大墙上，彰显祖国富贵，高雅，文明。
我就是这浪中沙，书生生涯不上不下，一本无缘三本专科扯淡。这大学扩招如此猛烈，三本以下总觉得沾了政策的光，就像做爱的时候因为套子质量不佳缘故，让蝌蚪钻了空子，才捡了个大胖孩子。更何况那学费令吾等无产阶级家庭的娃望而却步。高复一年高出二本2分高兴地搭上了大学末班车。同班的在头年，不管是高兴地还是不甘地都冲着大学二字去也。大学生活嘛，是多么的美好啊~虽然感觉是二婚，但有人要，多少有些姿色，非花亦草。看着这一年青春换来别样的数据，数据背后别样的大学，大学背后别样的生活，别样的未来。它就像望远镜将模糊而深邃的未来清晰而明朗地拉到你面前。只要你去了，这一切都是你的：房子、车子、票子、智慧与美貌的化身的娘子。
一所学费“最低”的XX大学通知书飞到了俺手中，她站在俗称文化名城、经济大省的浙江，舞弄着哈达，唱着对我的思念：今夕何今兮，得与王子同舟......考上大学的消息在村里如星火燎原般在七月的烈日下燃烧起来，我想他们羡慕的倒是那比猪还大的学费。在这几千年来这村到是第一次出了个大学生，爸妈一分喜九分忧，兄妹俩读书欠下的债令家人呼吸困难。老爸整天喝得微醉，每次都在深夜叼根烟轻轻地来到我床前，我把我叫醒，愧疚地说道：“娃，这学我们还是不上了吧，现在大学生那么多，读书真没什么用。家里情况你也知道。”每次都是那么的令人心疼落泪，只能哽咽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个字“恩”。烟烧完后再在门外抽根烟才睡觉，看着他拖着疲惫的影子，总让我想起儿时他愤怒地拍着桌子，指着我说，你给老子不好好读书将来连老子都不如，你能考上大学老子就是买屁股都要供你上学。我想他是忘了，或许他的屁股不值钱了。或许是爷爷奶奶的死令他再也不能抬头看升起的朝阳，或许大姨大叔那里确实借不到钱，尽管家有数十万，可家中有家，累到这步田地也是七年八载。人家也是仁至义尽了，说以前的债不能还就算了。家里隔三岔五地吵架，妹妹刚好初中毕业，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说什么也不上学了，说哥不读书我也不读，怎么也要哥上学，生活费我给。妈妈坚决一个也不让上，老爸历来希望妹妹上完高中。只有我一声：吵什么吵，我又没说要上大学。方能止干戈，妹妹瞪我一眼，看妈一眼，说，不上就不上。妹妹随着同学去了广州打工，老爸也不知是哪天的早晨去了哪个地方。呆在家里度日如年，忙完农活就跟母亲提出要出去打工。母亲拿着买猪买粮的2000元，这是我见过家里拿出过最多的钱，很是放心不下地说：“外面不容易，生病了要记着吃药，不要省，万一找不到工作就去找你唐哥。”当初立志考清华北大落下病根，也没去过医院，鬼知道是什么病，现在才知道估计是用脑过度，反正脑残加上乱七八糟的病，颓废了一年有余，整个一痴呆加李黛玉，吃了不少偏方，想必是好了，除了周期性地衰！
俗有少不入川之说，俺正值花样年华，蜀道再难也得爬出去，然而我第一个想到的地方是四川的心脏成都，第一个那里交通发达，想去什么地方也容易，二来有同学小三在川师读大学，虽在世上活了近二十年，竟未出过县城。上学的时候老师说人是社会的动物，不可能单独生存，身上的每个细胞每一个分子都注入了社会的元素。社会和学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第一次踏入社会脑子里就自然而然的思考一个问题：谁能帮助我？我拨通了在川师同学的电话，告诉他我什么时候到成都。想必他是太想念我了至少明白我是需要帮助的，立刻问哪个站啊，我来接你。去成都的车程少说两个小时，然而我始终没有想明白应该去哪里。一个人没去过一个地方或者没听说个一个地方，他是永远不知道去哪里的，就像人类要是不知道有个月球，探月这一壮举怎会在我们脑海萌芽？！下车后就听见一个九分熟悉的声音掺杂着我的名字，是小三的声音，我心里一喜，疲惫和迷茫立刻被笑容遮盖起来，他立刻夺过我的行李，一边应付着车站的小贩，一边叫我跟上，来到了站牌，转了一趟车就到了他们学校，雄伟的大门口的标语很是醒目：“请说普通话！”这让我十分纳闷，四川话不是很好听吗，也很容易听懂啊。要是当初刘备打下天下，再一统中原，这官方语言不就是四川话啦。大学里的每一张面孔脱了稚气，没人在意我这个四处张望的陌生人。他们三五成群的嘻嘻哈哈，三三两两的海阔天空，一对对的勾肩搭背。哪像中学时候，一到上课时间除了体育场，整个学校那就没多少人儿。哪像这大学满山遍野绽放的青春的花朵，弥漫着天堂的香味。我很幼稚地问同学：他们都不上课吗。小三摸着我的头说反问我：“你说呢?!课嘛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去。”这我才知道他是翘课来接我的。一进宿舍门两个声音四双眼睛对准小三，“还以为你上课了呢”他室友问道。一个是山东来的，用一口不是很标准的四川话问道。小三礼尚往来答道：“咋会呢！”一口标准的东北口音，倍儿棒！顺便说了下我和他的关系，室友们微笑着说了声你好，算是自己人了。
这宿舍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为华丽而令人兴奋的宿舍。除了棉被和桌子，这有着家一样的温馨和布置：电脑，洗衣机，电视（没有天线，却有你看不完的电视台），热水器，空调，吉他，电子琴，篮球足球，世界名著，还有那高深得我只认得书名的book!除了令女孩子不悦的臭气，对于一个男生或男人来说，无疑是天堂。这也许就是他们不愿去冰冷的教室的原因吧。来自农村的我被这些豪华和高贵的象征深深着迷着。疲惫被窗外沸腾的霓虹推到云霄九重，那彩虹深处也有我的家，然而它的召唤使我倍感疑虑。一首经典拂过脑海：这一张旧船票能否搭上你的客船......
第一次使用热水器，几弄几弄的，还是没有调出自己满意的温度，小三问道:“洗热水吗？”我恩了一声掩饰这小小的尴尬，走出浴室像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回来时那向日葵般的热水器喷射出阳光般温暖的水光。它几乎把我洗得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接着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我确信它是用来洗衣服的，所以我很熟练地像投篮一样把它们扔了进去，当然后面还是交给小三来完成。我一见到电脑就兴奋，吹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双手，端起一次性杯子冲的咖啡，我想这自然是为我冲的了，毕竟我是客人，刚好也放在小三的电脑桌上。像在网吧一样双击那我再熟悉不过的图标：CS。开始了虐杀菜鸟的旅程。两年的缩衣节食，练就了一身武艺高强。这是高中时代周末我和同学时常操练的竞技游戏。还说到大学后组建一只战队，参加全国比赛。看着这战绩心想廉颇尚未老。
小三赞叹了我的技术之高超之后正要离开寝室：“我去接我女朋友，晚上一起吃饭，让你看看。”
我正要问怎么称呼他女朋友啊，门已经关上了，似乎把答案交给了他的室友，他们问我：“你们是不是哥们儿？！” 是就对了，当然是叫嫂子了。大家嘿嘿之后算是一致同意了。
晚上我们来了个三角恋式的晚餐，当然我成了攻击的对象，什么没考上还去复读，脑子进水，不值得之类的，他们像上了当的骗子用他们的经验教育着小孩，并仰望他们的高贵和深邃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沧桑！他们说大学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去。难道大学正是钱钟书先生所指的婚姻之城，直到大学毕业之际我才明白，外面的人都想进来，而里面的人是不想出去的。然而大学是可以恋爱自由了，老师是不会骗人的，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谎或者表露出骗子的品行。终于能被允许完成了书中三宝之颜如玉。何况爸妈说了，你要是读书媳妇自己找！这与大多的父母所教导的不大一样，极少有父母是如此关心孩子的归宿，心灵的渴望。并且如此之急切，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他们始终因为我没有女朋友而责怪继而叹息乃至同情。真的，当时我去上大学，是心情意外激动！成都火车站惜别我那亲爱的小三和嫂子，别时容易见时就随缘了。拧了一大袋他们买的东西，食物居多，直奔XX大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