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三○节

一三○

赵玉柱回到江风市，他把东西放到宿舍，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立即带上妈妈给秦大哥捎来的干野菜，搭乘一辆客车去了二道坎。在车上，赵玉柱看到崔纪祥的公司已经建好五排仓库，一律都是蓝顶白墙的轻体结构的简易房。远远地望过去很是漂亮，只是院子里的地面和道路显得很乱，有点煞了风景。

当赵玉柱远远地看到秦大哥家的时候，赵玉柱觉得格外亲切。秦大哥听了赵玉柱的叙述，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他小时候就经常听父母提起当年的谭护士，也就是赵玉柱的妈妈。秦大哥的妈妈去世前，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也不知道那个苦命的谭护士怎么样了”。赵玉柱觉得两家真是有缘份，没想到事隔多年以后，两家又走到了一起。秦大哥说不管是老人一代，还是现在年轻的后人，我们都是好人，是好人终归会聚到一起的。赵玉柱问秦大哥知不知道当年那个连长为什么对妈妈见死不救。秦大哥摇摇头，秦大哥只听说是妈妈把谭护士从玉女池背回来的，秦大哥从没听父母提到过什么连长之类的人，很有可能秦大哥的父母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赵玉柱心想这可能要永远成为一个不解之谜了。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那位连长才能说的清楚。但是，这位连长从玉女池走了以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能到哪里找得到他呢？如果真能找到他该多好，可以不追究他见死不救的责任，最起码他能证明妈妈不是逃兵。只有这样，妈妈多年的心痛才能释怀。

从秦大哥家出来，赵玉柱思绪万千，情绪处于亢奋状态。他想沿42号公路走走。赵玉柱在琢磨妈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把隐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说出来，难道妈妈得了什么病，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想到这里赵玉柱惊出一身冷汗来。

赵玉柱刚刚走了几十米，身后突然冲来一辆汽车拦在他面前，慌乱之中的赵玉柱急忙停下脚步，他不知道来人要干什么。

“老流氓，真的是你啊”，从车上跳下的是林晓。赵玉柱点点头，瞥了林晓一眼，“我还以为遇上打劫的了，吓我一跳”。林晓绕过汽车来到赵玉柱面前，她趁其不备拿起赵玉柱的手，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疼得赵玉柱哎呀了一声。林晓笑了笑，眼睛里含着泪花，“老流氓，真的是你回来了，我不是做梦”。赵玉柱看着满心欢喜的林晓，突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她想把这个傻姑娘抱进怀里，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林晓注意到了赵玉柱眼里闪过的一丝火花，她问道：“想我了吧？”。赵玉柱即不否认也没承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林晓仍然满脸带笑，“切，德性。上车吧”。

林晓对坐在旁边的赵玉柱说：“刚才，看你和秦大哥告别的时候，两人都挺激动的，你们说什么了？”。赵玉柱问林晓：“你怎么知道？”。林晓说赵玉柱和秦大哥告别的时候，她早就看见赵玉柱了，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悄悄地跟了一会儿，才确信就是他。赵玉柱问她怎么不在分局好好排练，跑到42号公路来干什么。林晓说：“还说呢，工作上的事，你最近也不管。有很多商户都到了巡查周期了。马上就到元旦了，今年的工作不能拖到明年去吧。再说了就那两首曲子有什么好排练的，以前都不知弹了多少遍了，只要心不乱，弹出的曲子就不会乱”。赵玉柱说林晓可以出徒了。

林晓继续说道：“别打岔，你还没告诉我，刚才跟秦大哥到底在说什么？”。赵玉柱把妈妈的故事和她说了一遍。林晓听得入了神，差点把车开到山沟里，幸亏赵玉柱及时提醒了她。林晓把车停下，“没想到，太出乎人的意料了”。赵玉柱指了指前面的路，“走吧”。林晓开车继续上路了。

在路过崔纪祥的物流公司的时候，赵玉柱让林晓把车停在了路边。赵玉柱指着那些库房说：“这是咱俩管片里的第一家有点规模的公司，以后可能还会有第二家、第三家，甚至更多”。林晓说：“咱们以后好好查查他，让他多请咱们吃几次饭”。赵玉柱说：“你就长了一个只知道吃饭的脑袋”。林晓笑了，她喜欢赵玉柱这样骂她。赵玉柱看着那片库房，“干我们这行的，在一线做执法工作，要多长几个心眼，有时候很难分清身边的人是朋友，还是对手”。

林晓听这几句话忽然有点伤感了，“师傅，你是要准备离开工商系统吗？我听你的话，有点临别嘱托的意思”。赵玉柱回过头来看着林晓，突然笑了一下，“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能到哪去啊？”。林晓的表情很暗淡：“我早就看出来了，自从上次挨了处分以后，你就不参加外勤执法工作了。如果不是为了与全组的人共患难，你不会上北山口，这一点我很清楚。师傅，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工商局，我能帮你想办法，我能理解你的心思”。赵玉柱见林晓这么一本正经的和他说话，而且没叫他“老流氓”或是“老东西”，他知道林晓是认真的。赵玉柱把手放在林晓的肩膀上，用力地晃了晃她，没说什么。赵玉柱的这个动作给了林晓很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