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的荣誉
张争教授是学科带头人,校生物学院的院长,更是这所“211、985”全国重点农业大学旗帜性人物,与生具有的能力,使他在十几年的科研生涯里取得了不少重大的科研成果。他的外表与人传统中文邹邹,慢条斯理的知识分子形象大相近庭,身材敦实,眉毛漆黑,虽然戴副眼镜,但打眼一看更像一位张扬的乡村教师。
他极爱热闹,谈吐诙谐幽默,嘻嘻哈哈,不拘小节。
喜欢和男学生谈天说地,叙旧论新。他的研究生大都喜欢和他在一起讨论问题。可是与女研究生在一起,却显得过于谨慎,除了学问上的事情,却从不愿过多交流。每次女学生前来讨教,他总是下意识的离开座椅,走到占据了一面墙的大书柜前,一边认真地回答着女生提出的问题,一边漫不经心地把书柜里的书抽出来,看几眼又插回去,来回反复,一直到女学生离开房间。为何如此拘谨呢?
张争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三年前的一个下午,他在办公室清理书柜,恰巧除女弟子刘晓华外,其余的研究生都到基点实习去了,无奈只好叫来文弱漂亮的刘晓华前来帮忙。
由于书柜过于高大,刘晓华只能站在板凳上,不时地接过张老师手上递过来的书籍及各种刊物,踮起脚往高高地书柜上摆放书刊,由于那天她穿的上衣比较短小,又是低腰裤,垫脚的时候就会露出一抹白皙的后脊梁,张老师如果感到如果露得过分了,就会下意识地,拍拍她肩膀,帮她往下拉一拉。女学生好像也不在意,偶尔回过头闪着湖水般清澈的眼睛朝老师微笑一下。问题是张老师的手几次是无意间拍打在小刘臀部上了,让她多少有些难堪,不过张争却没意识到。
这一幕师生和谐相处亲密无间场面,被当时路过门口的许多师生看见,其实谁也没当回事。
那一年,正是学校换届之际,张争与马车等五人是副校长的候选人。以他的能力与贡献,希望非常大,况且他自己也在积极争取,马车等几人也四出活动拉取选票。评选还算顺利,可就在最后的公示期间,一封匿名检举信,使他副校长的之名化为泡影。
一天下午,天气有点闷热,空调嗡嗡地响着。张争在学院会议室,手持麦克风,对着电子屏幕兴致盎然的传达着国家最新的关于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管理项目申请说明的报告。与会的学院副高以上的科研人员有的默然无声地不时地埋头做着笔录;有的则交头接耳,细声嘟囔。张争讲得口干舌燥。
4点以后,会议结束。他感觉口渴难耐,接过院办公室主任递过来的一茶浓杯,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随口把喝进嘴里的茶叶在杯子里。
他快步回到自己宽大的办公室,刚打开电脑,忽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电话那头问:“是张院长吗?”,“是的”!“王书记让你来他办公室一趟”。说完,未等张争再询问,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在王书记办公室,张争直愣愣地盯着一张自己抚摸女学生屁股的照片,再翻过背面,上面赫然写着“请注意张教授的手”几个打印机打印后粘贴在上面的8个黑体字。他一下就看傻了眼,怒气冲冲地把王书记递过来的咖啡杯用力往桌子上一蹾,大声叫骂,王书记却和声悦色的让他坐下,讲解事情经过……
一个连贯的动作一旦被定格、放大、裁剪下来以后,其主题一定是变了味的。
很快,这件事就在敏感的校园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纷纷议论在所难免。不明真相的师生私下公开说:“张教授啥时变成张手手了”。
经过调查,刘晓华根本记不得那天张老师“抚摸”她身上的敏感位置。只说,张老师确实拍过她的身体,并提醒自己注意不要穿着过于暴露。
她脸色煞白地说:“不是张老师的提醒,就溴大了。”,“张老师并无恶意。”
在现代大学里,女学生对学识渊博导师的仰慕,是挺正常的,偶尔也会传来某某与某某的绯闻,导师与女学生结婚在高校也大有人在,并不稀奇。
虽然张争有口可辩,却因这是一个可说清楚或可说不清楚的问题,而说不清楚。
尽管校领导相信张教授的清白。但是能说清楚的问题却不能摆平三分之二的票数,冤也不怨?落选是肯定的,因为照片不光寄到了校纪检委,学校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人手一张。
“何其毒也”!当时整个生物学院都为他抱屈,那段时间张院长内心拧着,眼神无奈。
谁这么缺德非要整治一向洁身自好的张教授呢?有人猜测肯定是他的“出彩”阻挡了某些人的仕途。调查是没有结果的,即就是有结果又能怎么样呢?况且张争的手确实接触碰到了女学生的屁股。而那封匿名信除了照片后面的那段“实事求是”的话外,再无其它语言材料。
在大学校园里,只要沾上男女作风、学术行为不端的其中一条,那怕是个传言,就有人能在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候,诋毁你、整掉你。
最后,张争落选了,马车也没当选上。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张争想起了他与马车之间的过节。
依据此人的品性,龌蹉的事,他是能做出来的,是他吗?张争一直半信半疑,直到今日也无结论。
马车,真实姓名叫马哲。由于当地方言把马哲叫成“马车”,所以在学校“马车”比马哲更有名气。此人是校技术学院院长,才华平平,却争强好胜。曾是张争大学的同窗好友。
张争还记得,某学期,一天下班之际,丧偶的马院长连跑带颠地来到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随手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掷,神秘兮兮地炫耀起自己的师生之恋,无非就是一位漂亮的女研究生如何与他在校舞厅邂逅,她又如何闪电般的爱上了他。打算毕业与他喜结连理等等。没想到话音刚落就遭到张争的奚落:“快半百的人了,就不要太不成熟,哪来的山盟海誓,以你为那丫头看重的是你的学问和人品,你又不是杨政宁国宝级的人物,取个小嫂子侍候你,如果跟她共度余生,你的余生可比人家短二十年,找个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就行了。”其实他们的恋情张争已有所耳闻,从各方面讲他是极不看好的。
可马车不服,以和女研究生做爱的次数为依据,支撑他们相爱的观点。望着老同学兴奋地连五官都挪了位的脸,他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把喝进嘴里的茶水喷洒了一地。
笑呵呵地说:“老同学,你这辆破马车狂奔十公里我还信,过了这十里地不散架才怪呢。”……说完张争不再言语。得不到老同学理解,还被他一阵数落,马车也自觉讨了个没趣,抓起手机愤愤地地摔门而去。
不过,末了还丢下一句狠话:“我还非她不娶了!”
从那以后不到一年,在毕业之后离校前夕那位女研究生还真是和马车分手了。听说,他把此事怪罪在张院长身上,有一个未经考证的说法是张院长纵容他的学生“挑唆”他们之间的关系。
自那以后,两人除了工作中的交往,再无私交。
而张争也有意无意间,疏远了与女研究生的正常的私下交往。对女学生变得冰冷,无人情可言,甚至对她们发脾气。
张争毕竟是位有信仰的科学家,不会为这点“小事”停止前进步伐。他研究思路明确,成竹在胸,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期间,学院按照规划打算在农村买下一块实验基地,说好的事却屡屡遭村干部刁难,虽多次交涉,却毫无结果,于是他亲自出马,不惜放弃出国考察时间,来回往农村跑了七八趟,每次都要宴请村长、书记一干人喝酒。
一次在酒桌上,村长一脸油腻的圆脸不时地靠近他,不停地敬酒,顿时,一股热乎乎的烟酒气味混合着胃黏膜的馊气喷到脸上,就是开大了冷气,也无法冲淡它。张争立刻恶心起来,想吐,但是又不能吐,心里却暗想,不能让这几个给小看了,于是一口气喝光了两瓶白酒,直喝得村长等人酩酊大醉,才得愿以偿。
自那以后他患上了糖尿病,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星期。身体刚有点起色,酒还是照样喝。
校庆,大学同学聚会。在酒桌上别人劝他少喝一点,他却眼睛一瞪,嚷道:“我的身体我做主”。并即兴作诗一首:“同学欢聚喜洋洋,多喝几杯又何妨。今朝有酒今不醉,何惧身患高血糖。”
席间,有位女同学喝高了,示意张争搀扶一下,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不怕我的咸猪手辱没了你?”。引得大家呵呵大笑。
三年后,张争两鬓夹杂了不少白发。在他的主持下,经过旗下的研究团队不懈的努力,他的课题组终于又获得了一项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这是建校以来唯一的一项可自豪的大奖。自此加上他曾近获得的一项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与一项国家发明二等奖以及二项省科技成果一等奖,几乎囊括了国内所有大奖。
全校都在欢呼雀跃,激动无比;不是各部门开座谈会庆贺,就是全校专题报告会回顾张教授从研及教学的峥嵘岁月。凭此殊荣,张教授将向本届院士评选发起进攻。因为他是学校唯一有资格推荐的候选人。
经过院士评审委员会层层筛选,他走到了最后关口。在此之前,有人在网上发帖反映:张争在参与科研经费分配时“施个人影响力,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搂着孔方兄,以此达到攫取科研经费的目的”。不一样的是,这次评审委员会,经过核实,查无实据。现在大家心里清楚,院士非张莫属。
有位退了休的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说:“如果张争评选不上,说明选院士,科研成就并不重要”。
就在最终结果出来的最后一个夜晚,张争感觉心跳的厉害,在家里的地板上来回踱步,妻子几次呼唤,都充耳不闻,突然有点胸闷,猛然推开窗户,迎头一望,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遥望满天繁星,身体似乎释然了许多。
能评选上吗?院士,科技界至高无上的荣誉,全校都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