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一三三节

一三三

林晓抱住爷爷，在他脸上又亲又啃。爷爷把林晓拉到身边坐下，“毕业了，也不说去看看我，早把爷爷忘了吧？”。林晓把脸贴在爷爷脸上，“哪有啊，我一直想着您呢，您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就突然来了？”。爷爷假装生气的说：“还说没把我忘了，连电话都很少给我打，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就把老头子给忘了吧”。林晓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实话，这半年时间她真的是给爷爷打的电话不多，林晓感觉自己的很内疚。

林丽萍悻悻的看着这一幕，她觉得林晓和爷爷的感情，比和她这个亲妈妈还要深，但是林丽萍实在不敢在这个老头子面前说什么，她有点怕这个老头子。爷爷要是犯上脾气来，他可不管是儿子还是儿媳妇，一样会骂个狗血喷头，当年林丽萍是领教过的。

林晓的爷爷解放前打过仗，解放后到B省工作，最后任B省某市的市委书记。改革开放初期，这个老头子死活也接受不了新政策，认为这是历史倒退，一年以后终于想明白了，发现自己的思路老了，已经跟不上形势的需要，刚刚五十岁出头的爷爷毅然的从市委书记的职位上退了下来。就这一点来讲，林丽萍觉得这个老头子简直就是不正常，谁会跟权力过不去，市委书记那是多大的官，说不要就不要了，这种人太可怕了。在林丽萍眼里，不要权力的人就像一个不要命的人同样的可怕。

林丽萍见林晓和爷爷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的，自己插不上嘴，待在这里实在没趣，正准备一个人出去散步，胡俊峰回来了，林丽萍对进门的胡俊峰说：“爸爸来了”。胡俊峰赶紧过来和老头子打了个招呼，说了一些应该提前打个电话好去接他之类的话。老头子不冷不热的对胡俊峰应付了几句。老头子很看不上这个儿子，觉得他没出息。老头子最后对胡俊峰说：“听说你刚才开会去了？”，胡俊峰说：“是”，老头子鼻子哼了一声，“有天天开会的功夫，还不如多拿出点时间来为老百姓办点实事”。胡俊峰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等老头子继续训话，但是谁承想老头子不理他了，转身又和林晓聊起来了。胡俊峰也不敢走，站在那里没动。林丽萍上来拉了拉胡俊峰的衣服，对老头子说：“爸爸，我和俊峰商量出去买点菜，准备一下晚饭，你老想吃点什么？”。老头子眼睛都没抬，随口说了一句：“随便”。

胡俊峰和林丽萍觉得无趣，两个人出门了。他们走在小区里的马路上，林丽萍对胡俊峰说：“你爸爸这一来，咱们家就更热闹了，每次看见他我心里就……”，林丽萍是想说每次看见老头子心里就哆嗦，但是没有说出来。胡俊峰停住脚步，“这段时间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看来老头子是想在这里过春节了”。林丽萍急了，“绝对不行，再有半个多月就是春节了，这人来人往的，就你爸爸那个脾气还不闹翻天了，这绝对不行”。胡俊峰说：“总不能把他赶回去吧？再说你就是想赶他走，他也不一定走啊”。林丽萍点了点头，她也没什么好主意了。

第二天上午，赵玉柱接到了第一个投诉。于世风到分局去领表格资料了，赵玉柱一个人值班。有一位中年妇女进了办公室，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中年妇女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扔，冲着赵玉柱就嚷起来，“你们工商所怎么管的市场？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还干不干活了？”。赵玉柱站起来问她是怎么回事，中年妇女连骂带挖苦讲了事情的经过。她从自己的孩子想吃排骨开始，讲到在菜市场和商户的每一句对话，整整讲了十分钟的时间，也没说出自己到底要来干什么。赵玉柱很有耐心，在中年妇女唠唠叨叨的过程中，不停的给她往杯子里续着水。直到最后，赵玉柱终于听明白了。事情很简单，就是中年妇女在市场买了五斤排骨，回家称过之后发现少了整整一斤。

赵玉柱问清楚了市场那个商户的摊位号，他给市场主办单位打了个电话，让市场主办单位通知那个商户来一趟工商所。不一会儿，商户来了，商户进了办公室看见中年妇女和那个塑料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他死不认帐，“你把排骨都拿回家了，再回过头来找我，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就说不清楚了”。商户的言外之意就是中年妇女自己捣的鬼，反过来诬赖他。

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了，一头一口咬定是少给了，另一头坚持说是对方背后在捣鬼，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