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心境
又到夏花季。不喜公园,偏喜野趣,经常光顾郊野,今日行走间恍惚觉得脚下的路很伟大。
虽说是黄土砂石小路,顺着它走,就可以走进庄稼地,走进果园,走向丘陵沟壑,走向山边。这条小路连着村落,追寻着四季,绽放着不同的韵律,发动着生命的运转,然而,它悄无声息谦逊的蛰伏在天地之间。要是追问它的初始,人们会很茫然,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同样,这也是很少有人能说清楚的问题。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管是肥田沃土还是穷山恶水,当初村庄的建立一定有它嬗变的来历。村庄是家,水土是人们赖以繁衍生息的保障,小路无疑是家乡的血脉,宣示勾勒着故土的存在。
想起了鲁迅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形成了路。”小路在延伸,再延伸,穿绕大田果园直至把小村的四至划了个遍。看着像团乱麻,但随便从哪里走进,都能回到原点。小路寂静着,喧闹着,与人们亲密接触着,脚踏车碾一年又一年。现实里的人们认为,它天经地义的存在着,探寻者似乎有些神经质。
地里长了许多树,大都分布在路两边,大田里是不种树的,人不干,庄稼也不干,当然了,果树另当别论。看着路边田头的几棵大榆树、杨树还有柳树,它们长得很茂盛,枝杈恣意,树冠遮阴,与果园里被刻意修剪过有些秃头秃脑的树相比,免去了硬生生挨的刀剪之苦。山坡上几棵硕大的老松墨绿沉稳,虽说几缕枝杈干枯,更突显沧桑之美。想起了城里的景观松柏,虽说被修剪的整齐划一,可呆头呆脑失去了灵性。世上树的存在比人类早得多,自生自灭过,天火焚烧过,谁晓得数不清的树种从何而来。岁月荏苒物竞天择,只是经过了人们的遴选,树被分了类别和等级,束之高阁的有之,养眼品鉴的有之,结果入腹的有之。树与人们的生活密不可分,要想探寻它们的本真,只能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前方山坳里,山坡上的野山杏已经泛黄了,疏密有致青黄点缀,或许这正是树木的本真的存在。
一棵大杨树上搭着一个很大的鹊窝,随着时日加深已经隐在树叶里了。几天没来竟找不到这棵大杨树了,近前看见,杨树只剩下少半截,树干呲着惨白扯裂扭曲,鹊窝连同枯枝败叶散乱在路边,这是怎么了。
轰鸣的马达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但是,鸟儿要生存,要抗争,于是,把窝建在了钢筋铁骨的电杆上。虽说电杆上有驱鸟器摇头晃脑的恐吓,久而久之在鸟的眼里等同稻草人。怕连电酿祸,可苦了那些巡线工,接长不短地拿着长杆去捅,人,今天把窝捅掉了,鸟,明日把窝搭起来。最后奇景出现了,在一个铁架电杆的中空里,搭建出一串儿层叠壮观的鸟窝,粗略数了数,将近二十层!
千万不能忽视了最底层的生灵。被挖掘出的生土(土壤深处的土)黄中渗白展示着自己,可能几百年几千年不动,今日在推土机的刮擦下终于得见天日。有谁想到这底层中有着蚂蚁、蝼蛄、蚯蚓、田鼠的家呢。几天过去,生土表层熙攘了,蚂蚁在修复毁坏的家,蝼蛄在松土,田鼠把新窝搬到了地埂的后面,就连野兔都站在高埂上观察。忙碌、疑惑、不安,这片土地还要变吗。
郊野葱茏,天地染绿,天地之大万物其间。赤裸的大地,春绿秋黄冬雪夏阳,何曾不是穿衣打扮;深邃的上苍,风云雨雪冰雹雾霭,何曾不是变化无常。万物在天地间演绎,天地养育了万物,女娲补天是传说,沧海桑田是事实,可叹人为的演绎来得忒快了些。
在天地眼里万物皆是一样的生灵。
然,天不动,地亦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