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四三节

一四三

杨局长请费局长坐下，“具体有什么想法？你想要这个人？”。费局长没有直接回答杨局长的问话，“先不说人的问题。关键是这篇文章”。费局长从材料中拿出几页纸交给杨局长，“赵玉柱在这篇文章提到，对食品经营企业的信用监管，关键是要落实到行动上，并且提出了依托数据处理系统自动对食品企业划分信用等级、实现信用监管和建立信用监管档案的设想。我想找这个人好好谈谈”。

杨成亮知道费局长是个爱才的人，能让他看上眼的人不多。杨成亮很认真地说：“实行信用监管和建立信用监管档案，是市局近两年提出的一个新的监管理念。当然，其它城市也在提这个问题。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些还只是停留在一个理念上。实现信用监管需要一系列的数学运算。建立信用监管档案也决不是简单地把几张纸制的巡查单装进一个档案袋就能完事的。设计一套数据处理软件的想法很好，不知道这个赵玉柱有没有具体的想法？”。费局长听了杨局长支持设计软件的事很兴奋，“赵玉柱在这份材料中已经提出了软件的基本框架，各部分之间的联系和运算，还需要详细地构思和设计。我看可以以赵玉柱的思路为基础，再往深处挖掘一下，肯定能够开发出一套先进的管理软件来”。杨成亮点点头，“那就事不宜迟，抓紧时间准备。春节前拿出设计方案，春节后开发出来，食品办成立后就立即投入使用”。费局长赞成杨成亮干工作的这种痛快劲，在这个方面，两人有很多的共同点。

费局长沉思了一下，“其实，我们在平时的工作中，都有一个误区。我过去总是把一些能写文章的同志当成了秀才，让他们去辅佐领导的工作，替领导写发言稿、单位的工作总结等，认为这些人的性格不适合当领导。我这几天在想，有些写文章的人，尤其是那些写的文章对工作提出建设性建议的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人看成是有谋略的人，也就是适合做将才的人”。杨成亮局长笑笑，“不管现任的这些科所长是怎么上来的，但是事实证明，他们身边也确实需要这些秀才……”。

杨成亮突然明白了费局长的意思，“老费可不能想一些不切合实际的问题，赵玉柱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这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千钧的问题，不是你我能解决得了的”。费局长仍不死心，“听说这个赵玉柱和胡局长的女儿打的火热。这事不能通过胡局长协调一下？我确实需要赵玉柱这个人”。杨成亮的态度很坚决，“你需要他，可以把他调过来工作嘛，其它的就什么都不要想了。我只能告诉你，此事不可逆”。费局长叹了口气，走了。

第二天下午，赵玉柱被费局长招去谈话，一谈就是两个小时，两人抽了费局长两包烟。最后，费局长对赵玉柱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到云瀑工商所上班了，分局会给他一间办公室，当前的任务是尽快地把软件的设计方案拿出来。赵玉柱说不用了，在工商所一样可以写。再说到分局来上班，自己连个住得地方都没有。费局长考虑到赵玉柱的困难，同意了他的意见。

赵玉柱回到工商所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他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很多的人都来向他祝贺。第一批来的是李伟众和曲江，他俩觉得赵玉柱终于要有出头之日了。赵玉柱则不以为然，他不相信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奇迹。

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林晓来到了赵玉柱的宿舍。林晓用平静的眼神看着赵玉柱，“你为什么不去分局办公？这样你就可以轻松地躲开我了”。赵玉柱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躲开你，没有这个必要。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事实。有些话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一份不被亲人祝福的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如果按你的理想发展，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们是另类，你应该试着接受这个现实。如果我过去说过什么话，或者做过什么事，引起了你的误会，我向你道歉”。

赵玉柱说完，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万块钱，“这是过去借你的钱，谢谢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帮我”。林晓的眼神先是透出了哀伤，然后便流露出了痛苦，最后演变成了愤怒，她抡起了自己的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在赵玉柱的脸上制作出一个清脆的响声。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赵玉柱的嘴角上渗出鲜血。赵玉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觉得心里无比的痛快。

不知林晓是打累了，还是手疼了，或许是心疼了，她不再打下去。她把那一万块钱重重得摔在赵玉柱的脑门上，“这是赔给你的医药费”。钱碰到赵玉柱的脑袋散落了一地，赵玉柱从地上拣起一百块钱，“我的命没有那么金贵，一百块钱就够了”。赵玉柱说完把钱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林晓看到赵玉柱久违了的玩世不恭的劣性，她用自己高跟鞋的鞋跟在赵玉柱的脚上狠狠地跺了一脚，然后冲出了赵玉柱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