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四四节
一四四
赵玉柱把散落在地上的钱一点点的收起来，连同衣兜里的那一百一起重新放到床下面。他为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茶，点上一支烟，闭上眼睛嘴里哼着他最喜欢的那首《从头再来》。但是，哼到一半的时候，赵玉柱觉得喉咙有点发紧，再也哼不下去了。
食堂小张师傅从楼下喊他，问要不要给他做点饭。赵玉柱对楼下喊道，做了两个菜一起上来喝酒。小张高兴地答应了。赵玉柱知道这个小伙子想喝酒了。以前的时候，赵玉柱经常喝酒，小张没少来蹭他的酒喝。最近赵玉柱不怎么喝了，小张没地方喝酒，很不习惯。今天赵玉柱很想喝两杯。
等小张端了两个菜上来的时候，赵玉柱才发现宿舍里没有酒了。赵玉柱让小张等一会儿，他出去买一瓶酒。小张一眼发现了赵玉柱桌子下面的那瓶鹿茸药酒，“这不是有酒吗？舍不得让我喝？”。赵玉柱笑了，“小毛孩子不能喝这种酒。真想喝，后果自负”。小张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啊，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小张说完把酒打开了，赵玉柱刚刚挨了一顿打，也懒得出去买酒了。
小张盯着赵玉柱的脸，“赵大哥，你的脸上……？”。赵玉柱捂着自己的脸，他感觉好像有点肿了，“喝你的酒，关你什么事？”。小张说：“是不关我的事，可是你的鼻子流血了”。赵玉柱用手擦了一下，真的流血了，这个臭丫头，真够狠的。赵玉柱起身去水房了。
小张见赵玉柱出去了，自己先偷偷地喝了一杯酒。赵玉柱回来坐下，鼻子已经不流血了。小张给他倒上酒，“赵大哥，小林姐多好的人啊，你干吗那么对她？”。赵玉柱用眼睛瞪着小张，“小屁孩儿，懂什么？少管闲事”。小张怯生生的看着赵玉柱，“我都听见了，我觉得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干吗让小林姐伤心？”。赵玉柱低头不说话了，他端起杯子，把酒喝光了。小张生怕落下，也赶紧喝了。
小张觉得赵玉柱的眼神有点可怕，“赵大哥，你没事吧？”。赵玉柱惨淡地笑笑， “猪八戒当年在天宫当天鹏元帅的时候，也是一代豪杰。但是，他一夜之间变成了猪。猪，你见过吗？就是那种大耳朵的东西”。小张点点头，他觉得赵玉柱喝醉了，说出话来也都是醉话。赵玉柱继续说：“猪八戒变成了猪，他还是很喜欢嫦娥，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小张摇摇头，他不知道赵玉柱到底想问他什么。赵玉柱端起酒杯，“喝了，我告诉你”。
小张一杯酒下肚，感觉自己有点躁动不安了。他站起来想走，被赵玉柱一把拉住了，“我告诉你，猪八戒选择的是去高老庄，娶了高员外的小姐。不明白了吧？你想啊，嫦娥是什么人物啊，嫦娥是跳舞的，人家是演员，上与玉皇王母相伴，下受众仙爱戴，在天宫里那是名人。嫦娥喜欢跳舞，如果她想让猪八戒陪她跳舞，你说猪八戒怎么办？难道要伸出一只猪蹄给嫦娥吗？”。赵玉柱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经典，他得意地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小张一句话都不敢说，他目前所想的是赶紧离开这里，他早就没有心情再喝下去了。赵玉柱突然止住了笑声，自言自语起来，“猪蹄子，金府轩牌的猪蹄……”，赵玉柱站起来，他的脸扭曲了，满脸通红，眼睛里都是血丝，“崔纪祥，你这个王八蛋，我……”。小张再也不敢呆下去了，他迅速跑出了房间。赵玉柱清醒过来，“你干什么去？”。小张头也不回的回答，“我去找女朋友了”。赵玉柱哈哈大笑起来，“没出息，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少喝酒。别忘了，悠着点”。
赵玉柱再次坐下，继续自言自语了，“崔纪祥，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赵玉柱少了陪酒的小张，只能是自斟自饮了。
林晓一路上开着车，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伤心，眼泪就没停过。老东西，老流氓，不得好死，你骗得我好苦，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不中用的老男人，也就是我林晓瞎了眼睛，除了我以外，还能有哪个女人喜欢你。越是不中用，还越来劲了。
已经快到市里了，林晓的车速慢下来。她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不中用”三个字。不对，这个老东西是怕害了我，所以才提出分手的。如果他不爱我，怎么可能任凭我打他，不还手。刚才自己太过分了，下手那么重，这个老东西一定伤心透了。想到这里，林晓一个急转弯，调头向云瀑镇方向开去。
林晓把车停在楼下，看到赵玉柱屋里的灯还亮着。她三步两步跑上楼去，推开赵玉柱的房门，屋里一片狼藉，好浓的酒味。赵玉柱背对房门口，合衣躺在床上，鼾声如雷，看样子睡的很死。林晓走进屋里，很细心的把卫生归置好。
最后，林晓来到赵玉柱的床前，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张有点肿涨的脸，还是让他好好睡吧。林晓轻轻地在赵玉柱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既然你和我在一起有压力，那好，我走。我会离你远远的。也许我真的应该换一个工作单位了”。林晓两滴眼泪流下来，落在赵玉柱的脸上，赵玉柱没有任何知觉。林晓在床边坐下，“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知道吗？我一直想和你共同面对你所有的问题，也包括你的病。但是，我现在知道了，那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根本就是想躲开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需要，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一点。现在我累了，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就不再来上班了，你以后多保重”。
她轻轻地抬起赵玉柱的头，抽出他的被子。赵玉柱动了一下，翻了一个身，把脸转过来。他睡得很死，没有要醒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