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
我喜欢站在这片广漠无垠的黄土地上,仰望阳光,顺着空气游移的步伐,细细沉下心来。这里的阳光空气都很纯净,让我轻易便坠入幸福的国度。每一次在春天的季节里聆听花开的声音,那种叫“山丹丹”的花,热情似血,就像我们的祖辈们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千沟万壑的同时悲壮凄然。他们的故事就埋在这片残红的血景里,而我们却踏着这片血色茁壮成长起来。
倦怠了的时光,双手结出茧来,才明白,生命一直承担厚重,且一直将忧伤演唱到老去。一些人终究在萧瑟中飘落,又一些人在萧瑟中掘起;老去的掘起的岁月,都会刻在这片黄土地上。大部分时间黄土地都是沉默的,它陪过祖辈们,陪着我们,也将迎接未来无数的人们,继续沉默地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然后继续伟大地轮回……
——题记
一、阳光
阳光极具穿透力,一下子穿过我掌心的纹路。我本来是想透过指尖的缝隙遥望它,好让它的温度能够为我照亮更久远的路途,它反倒先俯视起我来。于是我只能背向而立,勇气显得过于单薄。人被社会磨得快成“平面图”,有时候便是这样矛盾的综合体,一方面极尽所需想拥有,一方面又捌角躲避它投来的目光。
印象中,童年的我甚欢喜阳光。那时候光着脚丫,赤脚踩在黄色的土地上,一路哼着残缺不全的曲调一路追逐阳光的背影欢跑,简单纯朴的生活下是一种悠然自得的幸福感。而今似乎难以再回到当初“纯净”的意景里。亦或者,成长便标志着在成熟中欢畅地长大,淋漓尽致地失去。
偶尔会学小时候的样子,手捧一面镜子与阳光对照,便能看到反射出来的一束光线,照在斑驳的墙面。那面墙,我以它作“镜”,欲对镜观“心”,却很难清楚地观看到沉淀在“心灵最远距离”的是什么东西?它一直模糊不清地存在着。
人越是成长,越是孤单得看不清自己的路途。所以,我更加期待与阳光同路,哪怕是背向而行,蹒跚而步,至少还有温暖明媚的光芒普照。至少亦还能让我明白:面对繁华浮澡的世间,本真的东西,才是最为美好。有了这份纯洁的美好,人才能在细水流长的光线里,活得更加自在幸福。
二、空气
沿着黄河的源头一直走,心无杂念,一直行走着。脚下搅拌开的,是神州大地的黄泥。它躺卧在这片纯净的天空下,与我共同呼吸共同成长。
我每行走一步,总能感受到泥土紧粘脚板的惬意。这份惬意,来自苍穹下看不见的空气。我每天都在呼吸它,却从来都省略它,有时甚至忘记它的存在。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子,在最舒适的生活环境下,往往觉得很多东西都应理所当然地存在着,比如亲人对我们的爱,比如心情不好时,对着某个年长自己的人胡乱发脾气,都觉得这些是他们应该承受的。在被某件事情所恼,冲昏了头的情况下,理智难以达到上方,未能“海纳百川”包容一下,这便忘记了初次是如何打拼,如何受他人帮助才能走到今天?
人在行走的过程中,身边总需要很多的亲人朋友扶持,他们也许只伴你走过人生一小段路途,他们来了又走了,又有很多新的面孔出现,然后变成老面孔又走了。来来走走,走走回回,人生不断循环往返,你不断在这条路中努力往前行。那些离开的人们,你渐渐淡忘,最后连他们路过的踪迹,再也无从找寻。
当某日你在事业上获得成功,是否会想起曾经那些浅浅的笑容。若非,请你在这一刻认真反思自己,学会感恩包容万物。
有时候,我们往往会遗弃掉很多最“本真”的存在。然而也只有这种“本真”在背后默默无闻地付出且支撑,我们也才能尽情飞翔,尽情展开双翅,飞向更广的天空。
彼时有黄泥的清香扑鼻,我除了要感谢风,还应感谢空气。尽管它不起眼,但失去它,任何东西都不会存在,亦无从谈生长。这种香气,在空气里轻轻地飘荡,飘荡开来,夹杂着浓浓的“黄土地情结”。
于是,我知道,那些被我们视为“空气”的人或物,他们或是它们,我们都要时时刻刻怀抱一颗感恩的心。唯有感恩,才不会缺氧,才能将根扎进更深的土壤,吸收无穷的氧分,茁壮成长。
三、聆听花开的声音
那片炽热的黄土地,长着同样炽热的一种叫做“山丹丹”的花。每一次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喜欢跋涉远山,奔向黄土高坡,静静聆听山丹丹花开的声音。
其实也不只是单纯地倾听,更多地是感受它热情似血的本性,感受生命强盛绽放时的欣喜。尽管这份欣喜,平淡似水般流淌。但谁能说,这样自然地流淌,不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温馨?谁又能说,这样的温馨,不是人生风景里最璀璨的美丽?
据说我们的祖辈们,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就如山丹丹般浓艳。他们曾经面朝黄土背朝天,顶着火辣辣的烈日作活。日后,我也看到我心爱的父母亲,还有我父母亲那辈的人们,毫不犹豫接下祖辈们的锄头廉刀,弯下腰继续耕种。有汗水滚落他们的肩头,他们却告戒我们:“孩子,我们耕种了一辈子,你们赶上了好时代。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争取走出这片黄土地……”
当我们真的从黄土地里爬出来的时候,他们却守在黄泥堆里,守成一蹲活人雕像,弯成一张弓的模样,千沟万壑的同时悲壮凄然。
当山丹丹花开得红艳艳的时候,落日隐在黄昏的尽头,他们的故事终于被埋在这片残红的血景里,埋在黄土下厚厚十来层,而我们却踏着这片昏黄的血色茁壮成长起来。
四、结了茧的时光
倦怠的心情,蜇伏后清醒,却万般寂寞。三月,时光犀利如刀,片片斩割春风。约略是在黄土掩埋青涩的回忆时,那首叫“信天游”的歌,从空旷的高原里震荡而出,划过田野,不落窠臼,响遏行云。可是,很多人普遍都会唱它,却没有几人真真正正唱出它的魂灵。于是便也知道,“骨髓”在这首曲谱里承载的,岂止是刚毅坚强的背影,还有沧海桑田里的指尖流年。
脚踏这片广漠无垠的黄土高原,谁的梦境清瘦了谁的流年。繁华浮澡的虚荣,总还是伴着孤单的冷清入眠。亦因此,才明白,生命一直承担厚重,且一直将“悲壮人生”演唱到最顶峰。直至某日口干舌躁,再也哼唱不出歌喉,时光结出双茧,剥落墙面那层厚厚的皮。于是便也躺在黄土地温暖的怀抱里,激情不再期许不再。
结了茧的时光,终要轮落最后的清纯,这是归宿,所以觉得温暖。
五、多年以后,那片黄土地还是那片黄土地
我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长大。然后浑浑噩噩去了大城市,机械般谋生。
多年以后,当我归来的时候,那片黄土地还是那片黄土地。我已失去“我”。
我行走在落日的尽头,脚踏黄泥,突然满怀愧疚。
泥里震荡出来的风沙,打在我的脚心,溅落双眼,原来所有被光阴蒙蔽的血泪,不过是一掇泥。
而我最终也是要躺在这片黄泥底下。
于是,我终于明白,根扎在哪,即使去了遥远的地方,也终要落叶归根。
我亦终于懂得,一些人在萧瑟中飘落,必定又一些人会在萧瑟中掘起。
多年以后,那片黄土地还是那片黄土地。
它跋涉在时光的河流里,雕刻曾经的岁月。
老去的掘起的岁月,根紧紧扎在这片黄色的土壤里。
大部分时间黄土地都是沉默的,它陪着祖辈们,陪着我们,也将迎接未来无数的人们。
继续沉默地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然后继续伟大地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