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四六节

一四六

爷爷很耐心地听完了林晓的故事，他站起来，“孙女，走了，回家”。林晓坐着没动，“爷爷，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我遇上这么大的事，你就一点都不关心？”。爷爷停下了，“我说什么啊。如果我支持你，那是往火坑里推你。且不说这个人是不是适合你，你爸你妈这一关你就很难过。如果我要是反对你，就会招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现在的家长难当。所以，我干脆什么都不说”。林晓“切”一声，不理爷爷了。

爷爷重新走回来，在林晓身边坐下，“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就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帮你分析分析”。林晓很迫切地看着爷爷，她很想听听别人说点什么，人在脆弱的时候，哪怕有个人陪自己聊一会儿，都会是一种安慰。爷爷说：“依我看，这事就是你的错。你第一步就走错了，选择他就如同行军选了一条到处都布满了地雷的路线”。

林晓不满地看了爷爷一眼，“谈恋爱又不是行军打仗，什么地雷不地雷的？”。爷爷假装要站起来的样子，“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如果再这样，我走了”。林晓只好说：“好，好。你说”。

“首先，你爸爸你妈妈肯定是要坚决反对的。理由有两个，一是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爷爷想不起赵玉柱的名字了。林晓接上说：“赵玉柱”。“对，赵玉柱。这个赵玉柱即没有实力，也没有潜力。第二，你们年龄相差太多。第三，他还是个二婚。所以，成不了，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林晓看着爷爷，她想听的不是这些。林晓没好气地说：“不是说两个理由吗？怎么又多出一个第三来”。爷爷笑了，“第三是临时想到的。你不用对爷爷横眉冷对的，我知道你想听什么的。你是想让我帮你分析分析那个赵玉柱是不是真的爱你对不对？”。林晓很虔诚地对爷爷点了点头。

爷爷拍着林晓的脑袋，“你啊，你这回动了真格的了。下决心离开工商所，就能解决问题了吗？逃避不是办法，逃避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自己。有时候对自己的伤害甚至要达到无法想像的程度”。爷爷说完这话突然沉默起来，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事情。

“爷爷”，林晓叫了爷爷一声。爷爷惊醒过来，“扯远了。爷爷要提醒你的是，赵玉柱救你并不能说明他爱你。过去在战争年代，为了掩护自己的战友，付出生命的人很多，你能说他们都是为了爱情吗？”。林晓原本以为能从爷爷这里得到安慰，结果大失所望，“你也这么认为？看来他真的不爱我”。

爷爷欲言又止，他不忍心看见孙女伤心的样子。但是，他绝对不能说一些鼓励的话，让她重新燃起希望。爷爷忽然想起了梁建，“梁建这个小伙子不是一直对你很好吗？你当初为什么没跟他……”。林晓不想提梁建，她觉得这时候提梁建就等于有人在一桌美味佳肴面前提起了苍蝇，“他，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有个当局长的爸爸。他对我好是有目的的……算了，还是不提他了吧”。

爷爷大笑起来，“看来，我孙女是块大肥肉啊。依我说赵玉柱是个大傻蛋，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林晓说：“他跟梁建不一样，他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更不会靠出卖自己的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不爱就是不爱，他就是这样”。爷爷把林晓的头揽进怀里，“你钻了牛角尖儿了，如果你反过来想想，或许能找到答案，就不会这么迷茫了”。林晓抬起头来看看爷爷，“反过来？”。爷爷说：“对，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林晓真的很认真地想起来，她需要从头把整个事情重新梳理一遍。爷爷把林晓从长椅上拉起来，“回家慢慢想吧，要是五分钟就能把事情想明白，那就不是爱情了。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了，都还没搞明白呢”。林晓站起来，她觉得有点冷了，“你说的是谁啊？”。爷爷说：“我说的是谁，你最清楚”。

这几天云瀑工商所的人很少看见赵玉柱出门，有时候吃中午饭的时候，都看不到他。有的值班干部半夜两点钟上厕所，还看到他的宿舍里亮着灯。但白天的时候，也有的人看见他在屋里睡大觉。

李伟众担心赵玉柱因为林晓的事想不开。这天，他买了两条都宝烟去看赵玉柱。赵玉柱精神状态还好，坐在电脑前拼命地写着分局向他要的那份设计方案。赵玉柱满脸的胡子，看起来像个野人，估计有好几天没刮脸了。李伟众没说什么，把烟放在了赵玉柱的桌子上，默默得走了出去。

直到有一天，赵玉柱终于走出那间宿舍。分局要的那套设计方案，他已经完成了。赵玉柱走出宿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崔纪祥的物流公司，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到那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