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四九节

一四九

最近，江风市的市场上突然出现了大量假的高档白酒，市局12315中心的电话都快打爆了。市局下了通知，要求全市各工商所全力查处假酒案件。各工商所的12315办公室也跟着忙起来，酒类消费品的调解案子骤然增多。赵玉柱也不得不暂时停下信用监管系统设计方案的修改工作，重新回到了12315工作的岗位。

市局要求对造假白酒要追根溯源，彻底清除违法经营分子，以净化节前酒类市场。但要求归要求，事实上根本追查不出根源，有极个别的追到了供应商。谁都很清楚，能查到的假酒是极少数，还有很多早就被消费者喝到肚子里去了，也有很多人觉得为了一瓶酒不值得投诉，自认倒霉了。

江风市工商局组织酒类打假，五天以后，市场上的假酒突然消失了。江风市工商局认为这次酒类打假工作的力度很大，专门对查获假酒数量比较大的几个工商所进行了表彰。因为这次很难钻数字的空子，云瀑工商所这次不在受表彰之列，这让梁建郁闷了好几天。

三天以后，B省靠近江风市的几个城市的市场上又刮起了假酒风，B省工商局的酒类打假工作又开始了。

最近的几天，梁建几乎天天到胡局长家里来，他是受胡局长和林丽萍之托，前来替他们打理关系的。胡俊峰和林丽萍商量好，今年凡是打电话说是要到家里来拜年的，只要老爷子在场，一律推掉。但是，外面的关系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的，不能因为老爷子在这里，就断了官场上的联系。往年都是梁建负责处理这些事情，一些不太重要的人物，都是胡俊峰或是林丽萍给人家打完电话，然后由梁建把东西送上门去。梁建做这些事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今年这个重任仍非他莫属。

梁建每次来到以后，都是很客气地和爷爷、林晓打个招呼，然后就去书房接受胡俊峰和林丽萍的旨意去。这天，梁建早早来了，胡俊峰和林丽萍都还没回来，梁建在客厅坐下，林晓懒得理他。爷爷只好陪他聊了两句。爷爷一向觉得梁建功利心太强，不大喜欢这个年轻人。

梁建说的那些恭维的话，爷爷也不感兴趣。 “云瀑是个好地方，这两年经济发展怎么样？”，其实爷爷了解云瀑镇的渠道很多，不必通过梁建。但爷爷还是随意寒暄了一句。梁建也知道爷爷的用意，“还好，这几年当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很多”。爷爷笑了笑，“你们工商所应该好好地扶植当地的企业，为老百姓多做点事”。梁建觉得爷爷说的话过于正规了，在家里说这些不太适合，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爷爷，我们工商机关就是为当地经济发展保驾护航的，促进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爷爷兴奋起来，“说的好啊，你觉得云瀑镇的经济增长点应该在哪里？给我说说你们都做了什么？”。梁建听到爷爷夸他，他有点得意了，“我跟你说，爷爷。我们抓的最多的就是无照经营，这样做就是为了保护那些有照合法经营的个体户，同时也保证国家的财政收入不受损失。还有，我们抓产品质量，重点抓的就是商标侵权行为。跟你这么说吧，别看云瀑经济落后，我一年照样能收缴近十万的罚款”。

爷爷把头低下，叹了口气，“问你这些事难为你了，对不起”。梁建莫名其妙，“爷爷，瞧你说的。你问我什么事，我不都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嘛，你就别客气了”。

胡俊峰和林丽萍回来了，爷爷起身去了林晓的房间。

林晓这几天心里不痛快。随着春节的临近，林晓那颗本来就没有平静下来的心更是泛起了波澜，经常一个人坐在屋里长吁短叹的。爷爷叫她干什么，都没有兴趣。林晓见爷爷进来，轻轻地说：“和梁建聊什么呢？看你们还聊了那么长时间”。爷爷说：“通过这一聊，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梁建了？”。林晓在电脑上胡乱地在翻着网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他，你怎么会知道？”。爷爷拍了拍林晓的脑门，“这叫旁观者清”。

林晓的情绪很低落，“别提这事了。爷爷，你没觉得咱们家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你知道我爸爸我妈妈他们在搞什么鬼吗？你看看楼下的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你就明白了，你也不管管他们”。爷爷说：“别搞错了，是你们家。我这次来，是要处理自己的一些事情，不想管你们家的私事，我也管不了”。林晓不满地看着爷爷，“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你来处理什么事？”。爷爷笑了，“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不过孙女的事还是要管的，跟爷爷说说，这两天又为什么不高兴了？”。林晓坐到床上，把双腿抱在胸前，“爷爷，要过春节了，那个人没有家，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人在工商所好可怜”。爷爷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林晓生气了，“爷爷，我不喜欢你了，你出去吧”。林晓说完，从床上下来，把爷爷推出了自己的卧室。

林晓关上房门，她突然想起了核桃。她是唯一能听自己说点心里话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