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五一节

一五一

江风市的人们在爆竹声中迎来了除夕。这一天，从早晨开始，鞭炮声就没有断，工商所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大家都在讨论着春节怎么过，要去哪里玩儿。赵玉柱这几天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没出来，所里的人很少见到他。这个时候，人们早已把他淡忘了，能记起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今天晚上的值班干部了。那个要值班的同事，早早地来找赵玉柱，他想让赵玉柱替他值今晚上的班，赵玉柱答应了。赵玉柱说下午他要去看儿子，等从城里回来以后，才能替他。同事说没问题。

除夕的街头，到处都在堵车，赵玉柱直到下午四点钟才到家门口。当然，这里已经是沈菲和习老师的家了，这地方要说和自己有点联系，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还生活在这里。赵玉柱上前敲了敲门，门开了。开门的是习老师。习老师感觉很意外，表情充满了敌意。赵玉柱说：“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习老师没有说话关上了房门。

一会儿沈菲出来了，身后跟着小校。赵玉柱看到沈菲的额头青了一块，他指了指沈菲的额头问：“你这是？”。沈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双手抱在胸前，“我没事，不小心碰的”。赵玉柱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赵玉柱带着小校来到上次那个小茶馆，赵玉柱要了一杯茶，坐在靠窗户的桌子边上。今天是年三十，茶馆里没有人。赵玉柱和小校坐在里面，显得很孤单。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一群孩子欢笑着从窗户边上经过，然后跑开了。

小校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赵玉柱问他是怎么了，小校半天也没说话。赵玉柱觉得儿子越来越沉闷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赵玉柱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儿子，小校好像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赵玉柱觉得离婚的事对儿子影响很大，他很内疚。小校在沉默了十几分钟后才告诉他，昨天晚上，小校贪玩儿打碎了家里的一件玻璃制品，具体是什么东西，小校也说不清楚。习老师生气了，打了小校，沈菲过来阻拦，被他推倒了，沈菲的头碰到了桌子腿上。

赵玉柱愤怒了，那个姓习的还是打了小校，赵玉柱警告过他，可是他没有听。赵玉柱想冲到家里，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卑鄙的家伙。但是，他忍住了，马上要过年了，如果他这么做了，这一家人的年就没法过了。赵玉柱摸着孩子的脸，“如果让你跟着爸爸去吃苦，没有大房子住，也没有好吃的饭菜，你愿意吗？”。小校使劲地点了点头，他说现在就想跟着爸爸走。赵玉柱再也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他一下子哭了出来，动情地把小校搂在怀里。赵玉柱对小校说：“现在还不行，但是爸爸向你保证，很快，爸爸很快就会把你接走”。小校觉得很失望，一再嘱咐爸爸要快。

赵玉柱把小校送到楼下，他打了一个电话叫沈菲下来，小校进去了。赵玉柱对沈菲说：“回去告诉那个姓习的，他打你，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他再打小校，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沈菲很无奈，“这事也不能全怪习老师，小校把他最喜欢的一件水晶工艺品打碎了，那是他花了好几百块买的”。赵玉柱听到沈菲的这句话心里很不舒服，“打坏的东西，我来赔。可就是不能打他，你知道吗？”。沈菲不再说话，她怕赵玉柱失去理智，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来。

赵玉柱转身走了，走了没几步，儿子小校从后面追了上来，塞给赵玉柱一个电动遥控汽车，“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你。过年要是不高兴了，你就玩一会儿玩具”。赵玉柱突然感觉到很心酸，眼泪又差点掉出来。赵玉柱一直看着小校的背影，直到他进了楼道的门。

赵玉柱回到工商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值班的那个同事很不高兴，认为赵玉柱是有意不想替他值班。赵玉柱懒得理他，没有解释什么，就让他走了。赵玉柱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没有准备任何过年的东西，镇上大大小小的商店和饭馆都已经关门了，晚饭还没着落。

赵玉柱坐在值班室里，所里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按照市局的规定，今晚应该由所长带班的，但是梁建打来电话，他今晚上要陪父母吃年夜饭，说是平时工作忙很少陪他们，年三十就算是对他们进行一下补偿。赵玉柱想起了自己的老母亲，她老人家也应该是一个人过年吧，明年一定要想办法给她安一部电话。以后就可以和母亲在电话里聊聊天，也省得她一个人寂寞了。

镇上到处都响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漫天的烟火把小镇照的通明。赵玉柱漫无目的的换着电视节目，春节联欢晚会现在还没开始。桌上的投诉电话响了，赵玉柱拿起电话很有礼貌的说：“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傻B，大过年的还不回家啊，哈哈……”，电话那头挂断了，来电话的人是一个搞恶作剧的人。赵玉柱气得把电话摔在桌子上。

“赵大哥这是和谁发脾气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赵玉柱猛地回过头来，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核桃，赵玉柱很意外。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赵玉柱吃惊，核桃朝身后喊了一句，“进来吧”，值班室的门闪出两个人来。赵玉柱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都合不上了，门口站着的是崔纪祥和林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