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五三节

一五三

赵玉柱今天兴致特别高，和崔纪祥频繁碰杯，核桃和林晓也不制止，反而不断的给他俩倒酒。崔纪祥和赵玉柱也借着这祥和的气氛说了很多肝胆相照的话。林晓和核桃见两个男人喝得这么高兴，她们俩自然也是非常的开心。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在此时此刻早已被丢到九宵云外去了。

值班室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什么味道？”，进来的是分局的费副局长，费副局长站在门口，两只眼睛盯着桌上的酒，表情严肃的能拧出水来。赵玉柱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费局长，来一起喝一杯。大过年，你还能来看我们……”。费局长冷冷地打断了赵玉柱的话，“你知不知道工商总局的六条禁令？值班期间喝酒，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屋里的空气凝聚了，赵玉柱的笑容僵住了，费局长不是来与民同乐的，是来检查值班情况的，赵玉柱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慢慢走回自己的椅子边上坐下。赵玉柱这个举动把费局长激怒了，他觉得赵玉柱过于傲慢，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迟早会害了你自己”。林晓冲上来，“你知道吗？全市都在家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值班干部却连碗热汤都没有，你凭什么一进来就大吼大叫的？”。费局长被气糊涂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没饭吃也不能成为喝酒的理由。倒是你，身为领导的子女，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跑到这里陪值班干部喝酒，成何体统”。林晓跳起来，“你管不着，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费局长的肺被气炸了，不再理会这个疯女人，他转头指着赵玉柱说：“你上次问我会不会开除你，现在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你就等着脱制服走人吧”。

“开除赵工商，也得征求我们老百姓的意见吧？”，值班室门口又多了两个人。所有的人都朝门口看去，是朱富贵和二豆子。朱富贵他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边放着一些核桃和柿饼。费局长转过身来，“你又是谁？”。村长走进来把篮子放下，“我是二道坎的村长，我代表全村的人说一句，我们喜欢赵工商，他是个好干部，是个能和我们老百姓走到一起的好干部”。费局长的声音都发抖了，他转身对赵玉柱说：“值班室都成什么了，你居然敢招这么多不三不四的人来这里。我保证过完节，就让你走人。你将是江风市工商系统第一个因工作期间喝酒而被开除公职的干部”。费局长说完扬长而去。

本来是其乐融融的一顿年夜饭，却变成了这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样安慰赵玉柱。赵玉柱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心情糟透了。林晓上前，把赵玉柱的头搂在怀里，赵玉柱把她推开了。崔纪祥愤愤地说：“这些当领导的就知道天天发号施令，好像他们就高尚的不得了，难道他们就不食人间烟火吗？除了整人狗屁不懂。就是整人也得分个时候嘛”。核桃早已被刚才的景象吓傻了，站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朱富贵把篮子放在地上，“赵工商，没事。如果真要开除你，我领着全村的人上你们市局请愿去”。林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觉得是自己害了赵玉柱，心里很愧疚，“村长，你就别再添乱了。这都怪我”。赵玉柱把烟头扔到地上，不急不慌的站起来，“行了，你们都别说了，不会有事的”。赵玉柱的表现让屋里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朱富贵和二豆子走了，崔纪祥和核桃也走了。二豆子走出工商所又折了回来，刚才一折腾把正事给忘了，他是专程来告诉赵玉柱过节期间，他在饭馆看门，告诉赵玉柱可以随时过去吃饭。赵玉柱很是感谢。

林晓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她想安慰赵玉柱，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自己涉世不深，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而赵玉柱却一副轻松的样子，“过年了，早点回家陪陪你的父母，快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你看我像要出事的样子吗？”。林晓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值班室的门，赵玉柱起来送她，林晓转过身抱住了赵玉柱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匆匆的走了。赵玉柱站在那里许久，望着林晓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过了一会儿赵玉柱回到沙发上坐下，他觉得很烦燥，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他突然觉得特别想自己的妈妈，特别想自己的妹妹，还有自己的儿子。过去有时几年都回不了老家，他觉得亏欠家人的太多了。现在好了，以后就有很多的时间和他们在一起了。赵玉柱曾经做过这样的设想，但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离开工商局。

林晓走进家门，看见桌子上摆满了饭菜，胡俊峰、林丽萍和梁建坐在沙发上。林丽萍见林晓进来，指着林晓的鼻子，“年三十，你跑到工商所去干什么？”。消息传的真快，林晓还没到家，家里已经全知道了。林晓看了一眼梁建，梁建咧了咧嘴想和林晓打个招呼，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站起身和胡俊峰、林丽萍夫妇告了个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