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蛋壳》第一五八节

一五八

爷爷和单红一直就看着这两个人争来争去的一直不说话，爷爷更是满脸带着笑容，显得很兴奋的样子。爷爷看到他们争论到这里有点要升级的味道，他不得不出面干预了，“我提醒辩论双方不要搞人身攻击。哈哈，很久没听到这样的讨论了，依我老头子的意见，罚款的依据是国家的法律，这是最严肃的事情。但是如果以搞点政绩为目的，再好的政策也变味”。爷爷站起身来，“如果国家干部都在心里装着老百姓，处处为老百姓着想，所有的问题也就解决了，这样的辩论也就少了。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少了‘情’这个字，家里没有了情，家庭就要散了。政府对老百姓不用情，老百姓就会对政府有意见。说再好听的没有用，每人心里都有一杆称”。老头子的话让丛政杰和胡俊峰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在骂哪一个人。

爷爷走到门口，“林晓，还愣着干什么？走，陪爷爷去个地方，我也应该去了却一下多年的心愿了”。大家都站起来问他去哪儿，爷爷没有回答。他穿上大衣拉开门，对丛政杰和胡俊峰说：“谢谢你们哥俩给我准备的这套辩论大餐，难为你们了，知道我爱听什么，不容易”。爷爷说完，自己一个人先下楼去了。

爷爷和林晓下楼以后，单红不由得埋怨起胡俊峰和丛政杰来，说他们不应该大过年的争论工作上的事，惹老爷子不高兴。胡俊峰笑了笑，“丛大哥故意引出这么一场大讨论。可谓是用心良苦啊”。单红不明白胡俊峰是什么意思。胡俊峰笑着说：“我来了一个小时，老爷子都不理我，他是憋住了劲等着吃中午饭的时候收拾我啊。丛大哥故意搞这么一场讨论，知道这是老爷子最爱听的话题，一来符合老爷子的口味，让他消消气。二来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让他没机会批评我”。单红没想到两个人还隐藏着这么深的玄机，不由得也笑了。胡俊峰把话峰一转，“丛大哥这招也够阴险的，他这也是变相的给我们工商局提意见，搞什么双丰收啊”。丛政杰笑笑，“我这可不是变相的提意见，我这叫直言不讳”。

丛政杰对胡俊峰说：“你们工商局有个人，我想把他调过来，他可真是个人才”。胡俊峰说：“你先说说是谁？看我是不是舍得给你……”。

就在这时胡俊峰的电话响了，是林汇分局的杨成亮局长打来的。

赵玉柱早晨醒来，从值班室回到宿舍，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昨天晚上玩过头了，闯下这么大的祸，看来这次谁也救不了自己了，费局长的外号叫“疯狗”，是个有名的铁面无私的领导，估计要对自己动真格了。昨天也怪自己，看到他们来看自己高兴的过头了，脑子里就少了根弦。赵玉柱想起昨天有那么多朋友来看自己，还有村长在费局长面前说的那两句话，他觉得就是被开除也值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赵玉柱想到这里，故作轻松的活动了两下身体，穿上衣服，端起脸盆准备到水房去洗脸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赵玉柱洗完脸走到宿舍门口，见屋里的书架前站着一个人，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老东西，过年好”。赵玉柱看清了，来的人是老虫子，“你怎么来了？”。老虫子说是专程来给他拜年的，赵玉柱不信，老虫子哈哈笑起来，“我办点别的事，顺便来看看你”。赵玉柱说这句话像是真的。

老虫子指着赵玉柱的古筝说：“来一曲怎么样？”。老虫子的话还没落地，他的电话响了，老虫子拿电话到宿舍外接电话去了。赵玉柱好久没弹琴了，他把古筝上的盖布拿开，调了一下琴弦。老虫子走进来，“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了，下次再欣赏你的琴声”。老虫子走了，赵玉柱又陷入孤独当中。

赵玉柱一个人在屋里兜圈子。今天12315办公室是于世风值班，赵玉柱本应该去给他和其他来值班的同事们拜个年什么的，但是他哪儿也不想去，只是在屋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特别想接到林晓的电话，但是一上午都没个动静，这丫头怎么跟没事人似的，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赵玉柱掏出电话，他按两个数字以后又停住了，把电话扔到了床上。

“心情不好？”，梁建站在赵玉柱宿舍的门口，赵玉柱心想自己真的是失去方寸了，自己都不知道梁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梁建挨着赵玉柱坐下，“费局长昨天给我打了电话，情况我都知道了”。赵玉柱在沉默着，梁建从赵玉柱手里拿过香烟吸了两口，又还给了他。梁建站起来，“坐在这里发愁没有用，得想个办法，无论如何不能把工作丢了，如果你走出工商所的大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将来日子怎么过啊？”。赵玉柱仍然没有说话，他盯着自己手里的烟，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梁建继续说：“如果你和林晓清清白白的，她还能帮你的。但是，依现在这种情况，反而会……。胡局一家的态度，我不说你也知道”，梁建没有说太清楚，但是赵玉柱听明白了梁建的意思。梁建来回走了两步，“不行，我得去找一趟费局长，说什么也得把这事压下，千万不能上局长办公会”。赵玉柱没想到梁建会这么关心自己，他很感激。赵玉柱说：“实在不行，也不必勉强，如果真是祸，躲是躲不过去的”。赵玉柱和梁建都知道，出现转机的可能性很小。

梁建回去简单地向今天值班的干部们安排了一下工作，他准备给费局长打个电话，想和费局长见个面。梁建刚拿出电话，电话就打进来了，而且来电话不是别人，正是费局长。费局长告诉梁建让他马上到分局办公楼，说他和杨局在等他。梁建明白赵玉柱的事，杨局已经知道了，自己这顿批评是跑不了了，最起码也得追究他一个管理不严的责任。

梁建转念一想，费局长是个有名的黑脸包公，求他不一定管用。但是杨局就不一样了，尽管杨成亮批评起人来毫不留情面，但是一般不会动真格的，求求他可能会有转机的。梁建不敢怠慢，马上开车奔分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