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新凉一扇风
晨起,竟闻窗外簌簌雨声。
暑气微减,葱茏叶儿兀自婆娑。自小便喜欢湿润的泥土芳香,那些褐色的土壤吸足了水分,松软地舒展开来。深植于体内的根蔓,也终于充盈了起来,露出一枝半须,在泥缝间肆意蔓延。
似乎这一天便要在这湿润中清新了。
我撑了伞,缓缓行走于树影之间。汇聚于叶梢的水滴吧嗒吧嗒打在伞上,我不禁抬头,却自嘲地笑,一时竟忘了自己早已被笼罩在自己铸就的小小屏障中,怎能见得云层。
犹记儿时,爷爷要我喝“立秋水”,说是可消除积暑,秋来不闹肚子。至今也没有人去求证这方法是否管用,民间的习俗总是千奇百怪而又匪夷所思,就像我从来都不知道,爷爷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多少还没来得及交代的事情。
只记得当时也是湿润的天,只是早已没有蝉鸣。
时间就像翻书,还在回味上一页的情节,这一页便过去了。就像三伏与立秋,一热一凉,结伴而来,并肩而去,冥冥中,共度一场烟雨。
“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秋色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
宋人刘翰用简单的笔墨,娓娓道尽了秋的初凉。而我不禁遥想,那满阶梧桐的,是寺庙还是高堂?诗人是看尽人间烟火的过客,还是奈何高处久寒的泣者?
唯有秋虫尽数。
自古心有微痛者,黄昏静默。不见庭院深深,不望高城红楼,唯有独立于风中,将细雨看透。
多么庆幸,我也习得了这样的微笑。四季更迭,不过风起云涌,花落花开,无所谓喜悲。人生百态,不过斗转星移,闲云潭影,一场因果循环。
我的视线不交错,秋的十指不紧扣。那光阴便从指缝中,化作潺潺流水,划过掌心纹路。
却始终不曾滑落。